不知不覺，已經(jīng)夜深。
　　
　　遂心聽到玻璃窗上丁一聲。
　　
　　有人扔小石子上來。
　　
　　遂心打開窗張望，看見丘庭楓站在樓下。
　　
　　“瘋子!”
　　
　　她喊道：“宿舍大門已經(jīng)上鎖，幫我爬上來。”
　　
　　遂心垂下一條長圍巾，才二樓，十一二尺高，丘庭楓像靈猿那樣爬上來。
　　
　　她攀進遂心房間，松口氣。
　　
　　很明顯，已經(jīng)練習過百次以上，做慣做熟。
　　
　　遂心問：“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個男生的公寓?！?br>　　
　　“你這樣濫交，沒有隱憂?”
　　
　　“有，”她把臉湊近遂心，“年老色衰，被逼守家中，比死還慘?！?br>　　
　　遂心沒好氣，抬頭看到時間，嚇一跳，不知不覺，已近凌晨。
　　
　　她伸手熄燈。
　　
　　丘女回自己房間的時候說：“我需照顧肉身的需要，壓抑過度，于身心無益?！?br>　　
　　遂心冷笑一聲：“多謝指教?！?br>　　
　　丘女發(fā)出銀鈴一般笑聲出去了。
　　
　　天一亮，遂心起床上課。
　　
　　講師這樣說：“明年暑假，大家可考慮參加一個美術(shù)營，為期半月，出發(fā)到法國羅華谷，住宿當?shù)剞r(nóng)莊，學(xué)習畫畫寫作，詳情可問注冊處。”
　　
　　遂心脫口問：“今年夏季，可有組團出發(fā)?”
　　
　　那講師笑答：“有，由孫正一講師領(lǐng)隊到加拿大西部研究愛茉莉嘉的作品以及圖騰藝術(shù)?！?br>　　
　　遂心立刻到校務(wù)處去查探。
　　
　　他們看過記錄：“有，周妙宜的確是成員之一?！?br>　　
　　“丘庭楓呢?”
　　
　　“她沒有報名?！?br>　　
　　“去了多久?”
　　
　　“校方只負責一個星期的旅程，七天后解散，但是同學(xué)們大多數(shù)留下探親訪友?！?br>　　
　　遂心道謝。
　　
　　這時，工作人員抬起頭來，微笑著說：“關(guān)小姐仿佛對部分學(xué)生的表現(xiàn)表示不滿。”
　　
　　“未來社會棟梁，應(yīng)該精神十足?！?br>　　
　　“關(guān)小姐可到工學(xué)院參觀，或者，去科學(xué)組看看?！?br>　　
　　“想必是另一番光景?！币欢ㄈ嗍菚x。
　　
　　“是呀，有些人嫌他們一天十多個小時呆在實驗室里，回宿舍淋個浴又回去?！?br>　　
　　“真是人各有志?！?br>　　
　　遂心走去找孫正一。
　　
　　他便是懷念妙宜家紫藤花的那位先生，又錯認遂心是周妙宜。
　　
　　遂心問：“老師，最近你帶隊去過加拿大西部?”
　　
　　“是今年夏季?！?br>　　
　　遂心故意閑閑說：“明年，他們?nèi)シ▏喜?，風景好得多?！?br>　　
　　他笑笑，過片刻說：“陸講師對歐洲美術(shù)史甚有心得?！?br>　　
　　“藝術(shù)不是美洲強項?！?br>　　
　　“各人觀點角度不同?！?br>　　
　　“夏季，周妙宜可有一起去?”
　　
　　他點點頭：“她創(chuàng)作了許多好作品?！?br>　　
　　這時，兩三個女學(xué)生走近：“孫老師，可是上你家去?”
　　
　　遂心一聽，立刻說：“我可以一起去嗎?”
　　
　　其中一個女生看她一眼，扁扁嘴，像是在問：你是老幾?
　　
　　但是孫卻點點頭。
　　
　　他的宿舍就在學(xué)校不遠之處，步行就到。
　　
　　門一打開，一個少婦領(lǐng)著幼兒迎出來。
　　
　　遂心以為是保姆，心里已經(jīng)在想：怎么聘用皮膚這樣黎黑的保姆，幼兒不害怕嗎？
　　
　　稍為留神，發(fā)覺那不是工人，那是師母。
　　
　　果然，女生紛紛招呼。
　　
　　孫太太有一張叫人看上去有點不大舒服的面孔，人類對五官的喜愛，始終狹窄地限于白皙皮膚、大眼睛、高鼻梁及小嘴，凡是相反的都不好看。
　　
　　孫太太的相貌十分吃虧。
　　
　　那班女生像是已經(jīng)來慣來熟，跟著孫正一到地庫去看畫。
　　
　　遂心沒有跟下去，她借故與孫太太攀談：“很熱鬧，一定是師母好客?！?br>　　
　　孫太太笑笑：“每年都來一批新生，熟了又走，又隨別的教授習藝?！?br>　　
　　“師母暑假可有去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