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是約束能夠約束的人。政府難道是約束的對象？韋旺一清早就到工地,扯著喉嚨對政府秘書長廖克明講：“通知公安處,把所有拖石料的車給我扣起來。”弦外有音,此話并不是說給廖克明一人聽的。聽話聽音。這年頭的人,一個比一個精,沒有人不理解此話的真正含義。
　　
　　用雞蛋碰石頭沒人干？果然沒有農(nóng)民來執(zhí)行“制度”。
　　
　　一蠻三分理，果然如此。以蠻制蠻這種工作方法有時可以用一點。
　　
　　事畢,韋旺趕緊過來參與陪同。省委書記來了,他不能不來,也不敢不來。當(dāng)然,來了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但是,不來就大有文章可做。
　　
　　有王清江書記在場,他永遠(yuǎn)是個配角
　　
　　王清江點他這個配角上場有何安排？
　　
　　“地改市進展如何？”王清江問他。
　　
　　王清江對部下說話一向是開門見山,沒有鋪蜇,更沒有商量的口氣,該省略的話一定要省略,不該省略的有時也省略了。
　　
　　在省委書記面前依然是平時的口氣說話,韋旺覺得沒給面子。便沒好氣地回答他：“地委決定由徐時岸同志負(fù)責(zé)此事,你應(yīng)該問他。專員管不了副書記?！?br>　　
　　同樣是開門見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王清江沒有想到韋旺敢反戧,敢潑他的面子。
　　
　　應(yīng)該想到,都是一把手,平級干部,相互間要尊重,不能以居高臨下的口吻講話。
　　
　　什么一把手？王清江歷來強調(diào)一個地方只有一個一把手,即就是他自己。其他一概不予承認(rèn),也不允許其他人承認(rèn)。
　　
　　還沒有部下這樣跟他講過話,那一個不是客客氣氣？反了。王清江強忍心頭之火,改換了口氣,問徐時岸：“徐書記,地改市的報告打上去了沒有？”
　　
　　徐時岸做夢都沒有想到矛盾會轉(zhuǎn)移到他頭上,想溜,來不及了。于是便打哈哈。支吾半天還是說不出一句話。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王清江黑著臉對徐時岸發(fā)火說：“打了就打了,沒打就沒打,不要含含糊糊?！?br>　　
　　徐時岸猶豫片刻,終于開口說話：“打了?！鄙n白無力，明白人一聽就知道在撤謊。盡管這樣,他還是幫了王清江的忙????給了一個下臺階的機會。
　　
　　王清江滿意地點了頭。
　　
　　真實情況是,報告已經(jīng)寫了,韋旺不讓蓋章。理由是,這等大事,要征求老同志的意見。
　　
　　沒辦法,這類報告只能蓋行署公章才頂用。
　　
　　王清江看了看手表。他在找收場的理由,正好到了吃飯的時間。
　　
　　“孟書記,時間不早了,您看是不是回賓館？”王清江說。
　　
　　得到附和。
　　
　　大隊人馬上路。依然是上山的路線,依然是上山時的次序。警車前鋒開道,孟達(dá)山的車緊隨,接著是王清江的車,韋旺坐在省委的中巴車上……
　　
　　警車閃爍著不醒目的籃光緩緩前行。
　　
　　二
　　
　　晚餐很快結(jié)束。
　　
　　沒有喝酒，飯桌上只要沾上酒字,就沒完沒了，不放倒兩個不算喝到位。孟達(dá)山不喝酒,誰也不敢喝,再大的酒癮也會克制住；這也叫步調(diào)一致。孟達(dá)山?jīng)]有說不準(zhǔn)喝酒,可大家就是不喝；這是怪事。其實不怪,誰敢與上司對著干？誰愿意拿政治來做游戲？喝酒的機會多的是,何必讓省委書記看出你是貪杯之徒。
　　
　　袁涼林拿著酒杯笑容可掬地敬酒。他是聰江地區(qū)接待辦副主任兼聰江賓館經(jīng)理。來的都是客。他是經(jīng)理,也就是主人，為體現(xiàn)熱情好客,必須每一桌都敬酒。這是他多年養(yǎng)成的好習(xí)慣,何況今天的客人不一般。
　　
　　袁涼林邊敬酒邊陪小心道：“對不起,菜不好,多得罪?！?br>　　
　　這是他的策略,酒菜越豐盛,說得越勤；總能贏得一片贊揚聲。越是贊揚,越是能喝。他已練成斤把酒的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