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琦說：“王書記，剛才夏部長不是問你把機關干部攆到企業(yè)去干什么嗎？你就從這里說起，來個倒敘怎么樣？”

王炳華撓了撓摻雜著縷縷白發(fā)的頭說：“各位領導，我還真害怕這三堂會審。我提個合理化建議……”

夏晨星攔住王炳華：“我知道你要說什么，無非是想把我們趕出你這縣衙門。那可不行,你就老老實實地交代吧！”

王炳華沒法，只好老實交代。他說：“其實也沒什么，不瞞各位領導，我要把石塔二十多個主要的縣屬企業(yè)分批從政府里推出去，過去政府就像是一個好心的娘，餓了給飯吃，冷了給衣穿，養(yǎng)成了他們依靠政府的惰性。這樣不行啊！我要把它們推向市場。當然我不能一推了之，看著他們去死，我要讓他們活，而且要活得更好！我動員機關干部下到企業(yè)去，讓他們和企業(yè)的職工一起尋找生存之路。我認為大多數機關干部的素質要比某些企業(yè)的干部強得多，只是我們沒有給人家提供一個展示和發(fā)揮的舞臺，許多干部的才華就是在機關懶散的環(huán)境里被埋沒了。這就需要我們給他們一點強制和刺激，以激活他們潛在的創(chuàng)造意識?？偠灾?，機關干部下去，只要他能夠幫助企業(yè)走出困境，我不管他采取什么方法，只要不違法亂紀，我這里就給重獎。他要愿意留在企業(yè)當廠長經理去掙大錢，我給他牽馬墜鐙敲鑼打鼓從縣委大院把他送出去。如果他真有本事在全省甚至全國弄出點大名堂，我王炳華甘愿跪在地上讓他踏著我的脊梁上馬，我還要牽著馬在石塔的街頭他喝道夸功！我在動員會上就是這么說的，我想，這么做或許能激出幾個企業(yè)家……”

王炳華說以上這些話的時候是充滿自信和激情的，沒有任何表演的虛假成分在里面，這使在座的人包括宣傳部長夏晨星在內都不能不為他的真情所感動。

“說得好！”夏晨星說，“但愿你有當上馬石的一天！炳華啊,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千萬不要忘記通知我，為了貧困的石塔，我也陪著你一起跪在地上！”

王炳華的眼睛有些濕潤。

“謝謝你！夏部長，有你這句話就夠了！”王炳華動情地說。

……

宣傳部長夏晨星一行在石塔的調查進行得非常順利，他們一共走訪了十幾個企業(yè)，通過調查很快就達成共識，他們一致認為王炳華所進行的企業(yè)改制的嘗試是國有小型企業(yè)走向新生的必經之路。一篇由宣傳部長夏晨星親自擬定提綱，由報社總編谷夢雨和政研室主任高琦共同執(zhí)筆的長篇通訊很快在石塔產生。他們把這篇文章的題目暫定為《必經之路》。

就在他們分組奔忙在石塔縣的企業(yè)之間的時候，夏晨星突然聽說，市里又派到石塔一個調查組，而這個調查組是專門來調查王炳華書記的違紀行為的。老常還告訴夏晨星，現在，由市工商、稅務和審計部門聯(lián)合組成的調查組正在和王炳華書記談話。這個消息是縣委副書記老常從外面接了一個電話回來悄悄告訴夏晨星的。

“誰給你打來的電話？”夏晨星問老常。

老常說：“是縣委辦打來的，讓問問夏部長知道不知道這回事？”

夏晨星感到很意外，他沉吟了一會兒對老常說：“不要管他，我們繼續(xù)座談?！?/p>

在縣委書記王炳華的辦公室里，由工商、稅務、審計等執(zhí)法部門組成的調查組正在與王炳華談話。他們是奉市長董偉清之命，代表市委市政府對石塔縣的改制企業(yè)進行財務檢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