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涼愛 二十九

涼愛 作者:連諫


  想起在街上遇見舊同事的事,霍梔還是有點(diǎn)后怕,萬一在街上遇見廩生怎么辦呢?如果他糾纏不休,她可怎么處理才好??礃幼?,秦櫻素沒告訴任何人她有個雙胞胎妹妹霍梔,而霍梔也不想對任何人戳破這件事。隱秘的事情,最好還是一直隱秘下去吧,否則,秘密就會像個想藏卻藏不好的毛線球,露一小截線頭,就會被順藤摸瓜到根源。
  
  雖然對江村很留戀,霍梔依然沒改變一定要把秦櫻素的失蹤搞個水落石出的念頭,她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除了她,不會有任何人能為秦櫻素做什么,甚至都不會有人知道她已悄悄地人間蒸發(fā)了。
  
  可是,除了對黃嘉文的懷疑,她找不到任何能把秦櫻素這個藏匿的毛線球拽出來的線頭,是的,哪怕只是疑似,她也必須抓住黃嘉文這截若隱若現(xiàn)的線頭。
  
  霍梔開始了在家和魯生生珠寶店之間的往來穿梭。
  
  她常常坐在魯生生的高腳椅上,邊看珠寶邊和店員們聊天,聊著聊著,話題就扯到了黃嘉文身上,店員們似乎都沒感覺出她是故意把話題轉(zhuǎn)移到黃嘉文身上,只要店里不忙就熱絡(luò)地和她聊,和她們聊黃嘉文的紳士儒雅聊黃嘉文的逸事。
  
  也會遇上黃嘉文,他總是對她淺淺地笑一下,打個招呼就忙去了。
  
  店員道:江太太,您的珠寶知識都快趕上珠寶鑒定師了,患了失憶就全給忘了,多可惜。
  
  霍梔便做吃驚狀道:真的么?
  
  店員臉上帶討好道:我哪能騙您,以前,我們店里進(jìn)了新品,您不用看標(biāo)簽就能說出它們的產(chǎn)地和品質(zhì)級次。
  
  旁邊的幾個店員也跟著應(yīng)聲附合說是啊是啊。
  
  霍梔就悻悻而失落地:我還有這本事啊,從哪里學(xué)的?
  
  店員就笑著說:從我們黃店長那里學(xué)的唄,以前,您見了黃店長總是開著玩笑喊他黃老師呢。
  
  霍梔不動聲色地玩笑著:這樣啊,沒成想我還是黃店長的學(xué)生呢,再見了他,可要恭敬點(diǎn)了。
  
  然后,她又很感興趣地問店員,究竟是哪一年、又是怎么被魯生生發(fā)現(xiàn)了給它做形象代言人的。店員似乎也記不太清了,就轉(zhuǎn)頭去問旁邊的一位年長的店員:李姐,這事你了解嗎?
  
  那位李姓員皺著眉頭想了一會,說:好像是三年前吧,我隱約記得是一位年輕小姐帶您來店里看珠寶,您的手長得好漂亮啊,試戴戒指時被我們黃店長看見了,就推薦您做了我們魯生生珠寶的代言人。
  
  霍梔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呵,這么巧啊,帶我來的女孩子什么樣?
  
  李姓店員不好意思地?fù)u了搖頭:她的模樣我已記不清了……喏,想起來了,她好像叫您嫂子來著。
  
  霍梔笑:知道了,是我老公的妹妹。
  
  幾個人正熱火朝天到說著,黃嘉文突然從里面出來了,瞪了幾個店員一眼:就知道瞎聊,記得照顧生意!
  
  霍梔在心里輕笑一下,覺得黃嘉文的嚴(yán)厲里有些叵測內(nèi)容,好像在阻止店員和自己聊天,就笑著給店員解圍道:黃老師,要怪就怪我吧,我急著要找回丟失的記憶,才拽著他們聊天的。
  
  霍梔的稱呼讓黃嘉文的目光微微跳了一下:江太太,您可真會開玩笑,我什么時候成您老師了?
  
  霍梔故意瞪大眼:以前,我不是都叫您黃老師么?
  
  黃嘉文訕訕道:玩笑的話,您別當(dāng)真,我哪敢做您老師。說著,轉(zhuǎn)身就往店面后的辦公室走。
  
  霍梔沖店員們做了個鬼臉:不好意思,讓你們?yōu)槲野づu了。說著,就躡手躡腳跟著黃嘉文往辦公室走。
  
  黃嘉文并不知霍梔跟在身后,進(jìn)了辦公室,正要隨手關(guān)門,卻被霍梔用手抵住了,霍梔笑吟吟地看著他,故意拉長腔調(diào)道:黃老師……
  
  黃嘉文有點(diǎn)意外地看著她:江太太,您有事么?
  
  霍梔笑而不語,閃身進(jìn)來,順手掩了門,依在門上,意味深長地看著黃嘉文:黃老師是不是討厭我這學(xué)生了?
  
  黃嘉文目光散亂地?fù)u頭:沒呢,看您說到哪里去了?
  
  霍梔拖了一把椅子,和他的大班椅對相對而坐,假如黃嘉文真的曾和秦櫻素有過感情糾葛,而且秦櫻素的失蹤可能與他有關(guān)聯(lián)的話,那么,坐在他眼前的藿梔,肯定會讓他惶恐在崩潰邊緣。
  
  當(dāng)懷疑不被確定,最棒的試探手段就是貌似洞悉了一切的犀利目光,而不是語言的詢問。
  
  所以,霍梔從容地托了下巴,看著他:黃老師,我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
  
  黃嘉文目光躲閃著點(diǎn)上一支煙,慌亂地抽了幾口又掐滅了:櫻素……別這樣看著我……
  
  霍梔心里一沉,臉上依然風(fēng)平浪靜:我想起了很久前的一些碎片,那些碎片里只有你和我……
  
  黃嘉文像被燙著了一樣,幾乎是從大班椅上跳了起來:櫻素……對不起,你別怪我……
  
  霍梔靜靜地看著他,冰冷一層又一層地覆蓋在了心上,她突然地有些害怕,好像不祥的猜測正被一步步驗(yàn)證著走向了灰暗的結(jié)局:黃老師,你怎么不叫我江太太了?
  
  黃嘉文眼睛直直地:櫻素,你別跟我繞圈子了,想起了什么,你就直接跟我說。
  
  藿梔微微笑了一下:我們最后一次在一起的情景,你還記得嗎?
  
  不,我不記得了……黃嘉文的臉,刷地就白了。
  
  霍梔輕輕地笑了一下:我也不記得了,或許我以后會想起來的。
  
  我們最后一次見面是在青州的云門山。黃嘉文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很是坦然地說了最后一次約會的情景:那天,你問我,你離了婚我會不會娶你,我沒立即回答你,你很生氣,覺得我根本不愛你,一氣之下就離開賓館走了……
  
  然后呢?霍梔平靜地問。
  
  我在賓館等了你一夜,你沒回來,我就回青島了。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看來,那些浮現(xiàn)在我腦海里的記憶碎片是正確的。
  
  黃嘉文似乎松了一口氣,轉(zhuǎn)過來,站到霍梔身邊,有些傷感地說:櫻素,不是我不愛你,我是怕你以后會怪我,江村能給你的優(yōu)越生活,我給不了,再說,我的老婆孩子全靠我養(yǎng)活,我做不到狠著心扔下他們不管。
  
  霍梔無謂地笑了一下:如果我沒有失憶,你的這席話,或許會讓我淚流滿面,可見失憶真好啊,連傷心都省了。
  
  因?yàn)閻勰悖蚁M愫?,所以我才不給你不好的未來。黃嘉文說著,手就搭到霍梔的肩上,霍梔覺得一陣別扭,卻又不知該找個什么借口抽身,只好笑著說:放棄也是一種愛的表達(dá)方式。
  
  黃嘉文把唇抵在她的頭上:櫻素,其實(shí),我舍不得你,特懷念你醉眼迷離地叫我黃老師的時光……
  
  他的手,開始沿著她的腋下往前探進(jìn),霍梔噌地站起來:對不起,我已不記得從前了。
  
  黃嘉文訕訕垂手站到一旁,面帶惆悵地看著她。
  
  這些日子,你為什么要擺出一副和我沒任何瓜葛的樣子?霍梔做一副很受傷的樣子。
  
  你也說過,放棄也是一種愛的表達(dá),我想既然你已失憶了,忘記了從前,我就不必畫蛇添足地提醒你再去想起來了,這樣,對你我或許都是件好事。黃嘉文一臉真誠。
  
  哦,這樣啊,謝謝你能坦誠地告訴我這些,我該回家了?;魲d轉(zhuǎn)身拉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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