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要不是知道你不會游泳我至于嗎？”

我至今也不知用哪種語言來表達我當(dāng)時的心情，說感動可能有點矯情，但我是真的感動了。

蘇謹彭出院的前一天，謝言來醫(yī)院看他。自打分手后，我已經(jīng)半個來月沒見過謝言了，她看起來瘦了，也黑了。見到我時，她很自然地走上前跟我打招呼：“林峰你也在啊?！?/p>

“嗯，”我支吾著，“是啊，也……也在也在?！?/p>

蘇謹彭半躺在床上吃著我剛給他削完的大蘋果嚷嚷著：“我說謝言你也忒不夠意思了吧，哥們兒差點兒去見閻王爺了，你現(xiàn)在才跑來看看哥們兒?！?/p>

“德行！”謝言把手里的水果籃子往桌上一放，“閻王爺都怕你！”說完突然轉(zhuǎn)頭看了看我，“你說是不是？”

我承認自己有些驚慌，我甚至不清楚自己為何那么驚慌，是愧疚，是害怕，還是不敢面對，我不知道?！笆恰前?，那……那什么，你最近好嗎？”

“很好啊。剛代表學(xué)校參加辯論賽回來，你看我都黑了，南方可比咱這暖和多了?！?/p>

“怎么樣，給我校爭光了吧？”蘇謹彭咬著蘋果饒有興致地問。

“那是當(dāng)然，還拿了兩千塊的獎學(xué)金呢，等你出院的，好好給你補補?！?/p>

“我說什么來著，謝言一出馬，一個賽死倆?！?/p>

“去你的！有些最珍貴的東西丟了，即使贏了全世界又如何呢？”她看著蘇謹彭，但我肯定她是說給我聽的。

三個人瞬間沉默了。大家都不知說點什么來打破這尷尬的氣氛。最后是謝言首先站起身，沖我們笑了笑：“這是怎么啦？都甭垂頭喪氣的，我贏了比賽你們不替我高興呀？那什么，蘇謹彭你什么時候出院，我請你們吃飯，把雷磊他們也叫上，林峰……林峰你也……你也來。”她的聲音顫抖著，仿佛隨時都要哭出來，可是笑容依舊掛在臉上，她在努力抑制著自己的情緒。

“來，肯定來。”我滿口應(yīng)著。

她長舒一口氣，雙手舉起又放下，做了一個讓自己心情放松的姿勢：“我走了，小蘇同學(xué)好好養(yǎng)著，我改天再來看你?！边€沒等我和蘇謹彭反應(yīng)過來她就走出了病房，房門被“啪”的一聲帶上，樓道里隨后傳來急速跑動的聲音。蘇謹彭幾乎是從病床上蹦了下來，跟著沖了出去，我聽到他站在門口大叫了一嗓子：“謝言，我明兒出院！”

5

我不知老萬又要搞什么名堂，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所有的奔波與忙碌只為了一個人——小蝶。為了使自己看上去不算太邋遢，我還特意刮了胡子，很認真地把下巴底下刮出一條血印。一個上午，我整個人都陷在一片巨大的回憶中，宿舍里的那半盒煙已經(jīng)被我消滅掉了，我在鏡子里看著自己那張令人生厭的臉，突然覺得其實每個人都活得比我自在和充實。那么久了，我一直在用一段回憶寬慰著另一段回憶，接著，急速消釋的今天又變成了一段新的回憶，我的生活就是如此循環(huán)反復(fù)著，仿佛我沒有今天沒有明天。

天氣很好，周圍的每一處都遍布著陽光因子不安分的足跡，街上滿是穿著時髦的紅男綠女，使整個城市充滿不真實的質(zhì)感。我不喜歡這座城市，它看起來太繁雜，太擁擠，太不真實。我懷念小時候在農(nóng)村奶奶家生活的那段日子，每天早晨都能聽到雞叫，奶奶把米面餑餑烤來給我們吃，金黃金黃的散發(fā)著誘人的香味兒。那里沒有競爭，沒有爭奪，沒有沒完沒了的情感糾葛，每個人都淳樸得讓人不忍心去傷害。我永遠不會原諒自己在奶奶去世時沒去見她最后一面，當(dāng)時我在進行高考前的最后沖刺，奶奶讓爸爸對我隱瞞了她的病情，直到她病入膏肓的那段日子，她還堅持每天給我打一個電話囑咐我好好學(xué)習(xí)。我記得她給我打的最后一通電話說：“小峰啊，奶奶有你這么個孫子，奶奶真驕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