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精神不佳,有什么想不開的事?”歐秘書笑著問。
自從老廳長去世后,余波一直沒見過歐秘書。余波不想談自己的事,就問歐秘書:“你最近在忙什么?”
“我還不是老樣子,只是廳長的人選未定,我也不知道自己整天該忙什么,反正整天就是那些忙不完的材料。唉,其實老廳長對我不錯,人走茶涼?!睔W秘書嘆了一口氣。
“廳長的人選是內(nèi)部人員嗎?還有我們司的副司長一直空缺著,最近部里有什么新的動向嗎?”余波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問。
“廳長的人選,我不知道。倒是聽說你們何處長可能會提升為副司長?!睔W秘書小聲地對著余波說。
“哦,這事定下來嗎?”余波其實從葉晶瑩這一段對何葵的那種粘乎勁頭里已經(jīng)明白了何葵可能會提升為副司長,可仍然像什么也不知道地問。
“小余,這些不是我們操心的事,這個周未,去你宿舍里,我們好好殺幾盤。”歐秘書仍然很小心地說。
“那好,周末,我在宿舍里等你?!庇嗖ūM量讓自己的聲音充滿出一種喜悅,可余波覺得自己越來越虛偽,哪怕在歐秘書和文主編面前。
3
余波回到辦公室后,隨手從報架上拿了一張報級看起來,這是一份文摘報,有篇小短文吸引了余波,文章寫的是普通人對權(quán)貴的想象:
民間想象中的權(quán)貴,包含著幽默,更包含著普通人當(dāng)時最大的向往。魯迅講過發(fā)生在浙江鄉(xiāng)下的一則笑話,說一個農(nóng)婦一天清晨醒來,想到皇后娘娘是怎樣享福的。她想,皇后娘娘一醒來,一定就叫:大姐,拿一個柿餅來吃吃。估計,吃上個柿餅,就是這位農(nóng)婦最大的奢望了。
從前有對鄉(xiāng)下夫妻在門口納涼,老婆問:“當(dāng)家的,皇上天天上山打柴用的一定是把金斧子吧?”當(dāng)家的冷笑道:“蠢婆娘!當(dāng)了皇上還用打柴嗎?他老人家一準(zhǔn)兒天天在院子里搖著扇子乘涼,喝小米粥還有人伺侯著呢?!惫烙嫞瑩u著扇子喝小米粥,就是這位農(nóng)夫的最高理想。
與前兩個例子不同的是關(guān)于美國總統(tǒng)里根夫人南希的,她入住白宮一個月后,收到膳食開支賬單時,大吃一驚:“從沒有人告訴我們,總統(tǒng)每吃一頓飯要付錢的,而且干洗和使用牙膏等衛(wèi)生用品也要收費。”白宮就像一座豪華酒店,所有住在里面的人都要交納餐費和雜費。連南希那樣的美國人,在成為權(quán)貴前,都以為白宮的午餐是免費的,可見權(quán)貴的神秘,非常人所能想像。
余波看完這篇短文后,沒有再接著往下看別的短文,他想到了自己。自從他聽信葉晶瑩的話走政工這條道后,他日思夜想的東西就只有“官職”兩個字。盡管他不會像那對鄉(xiāng)下夫妻一樣去想象皇帝打柴是否用金爺子,但是他卻和美國總統(tǒng)里根夫人南希一樣,認(rèn)為白宮的午餐都是免費的,這也是他熱衷于混個一官半職最重要的原因。
可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余波把自己陷進追逐官職之中后,是無法明白這種道理的。他像一個賭徒一樣,越是輸?shù)脩K淡,越是想翻本。他自始至終不甘心就這樣被葉晶瑩玩弄于股掌之間,也不甘心被何葵不明不白地踢出局外。年輕是他的資本,他有的是時間等待時機。
余波捧著報紙,望著那篇短文,想象自己時笑了笑。他站起來走到了窗戶邊,他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愛學(xué)睛紅的樣子,盯著樹葉發(fā)呆??墒菢淙~總是那樣綠,總是在起風(fēng)時,搖擺不定,也總是在葉落時毫無留戀。
余波想自己還不如一片樹葉,從從容容地面對四季無常的變化。余波想想就又嘆了一口氣,收回落在樹葉上的目光,在他轉(zhuǎn)身的一剎那間,電話響了。
余波走到辦公室桌前,拿起電話說:“這是一處,請問您找誰?”
“我找你?!睔W秘書在電話那端說。
“哦,是歐秘書,找我有事嗎?”余波問。
“你忙嗎?不忙的話到我辦公室來一趟,給樣?xùn)|西你看看?!睔W秘書問。
“我不忙,馬上過來?!庇嗖ㄕf完,就掛了電話。
余波收起報紙,匆忙地去了歐秘書的辦公室。他到歐秘書辦公室的時候,歐秘書還在整理文件。
“來,小余,坐下?!睔W秘書一見余波就熟絡(luò)地招呼他。
“需要我?guī)兔幔俊庇嗖▎枤W秘書。
“不用。你看看這個東西?!睔W秘書把一本會議記錄的本子遞給了余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