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鄧奕恒
[玩具]
是橡皮泥捏的一個小人,有個很好聽的名字。
我叫他小米。
他跟我同歲。
材質(zhì)是牙籤和彩色的橡皮泥,身體大部分都是黃顏色,眼睛一個大一個小,會變身,有特異功能。
小米有一個很好的姐姐,平時沒事就給小米大白兔糖和零用錢。
只是我把小米造出來的一個星期,橡皮泥表面開始發(fā)硬出現(xiàn)裂縫,最后在一個周末被風揚起的窗簾拉下了窗臺。
再也尋不回了。
尋不回了。
[鐵門]
一直很懷疑學校藝術樓樓頂?shù)膬蓚€天文臺是不是真的像傳言一樣出現(xiàn)過慘綠色的女鬼。又或者答案簡單得僅僅是鎖上了那厚重的鐵門。
不止一次不止一個人上去試圖探索過,來的人都帶著滿腹疑問甚至還在心底隱隱期望著會在這里發(fā)生什么,但帶回去的只是一臉嗆鼻的灰塵味和一堆黏附在通往天臺大門上懸掛的大鎖上或紅或褐的鐵銹還有銅綠。
應該這樣說,學校里面唯一為之欣喜的人群僅限于那堆不良學生了,他們會在通往樓頂?shù)臉翘菸鼰熁蛘吆染?。如果足夠好運的話在傍晚六點半之前趕到那里,甚至能發(fā)現(xiàn)好幾對情侶早已恭候多時。
這種地方我自然是不屑去觀瞻的。
假如在我畢業(yè)前,門一直都鎖上了的話。
我是一個竭力想讓自己感到感動的人。在這個看似熙熙攘攘實際上空蕩蕩的校園里,我就像一只魚,漫無目的地游走在課桌旁,窗臺邊。
一個人的時候。
歷代在此就讀的前輩們都會在那里的墻壁留下或深或淺的痕跡,圖形或者文字。
所以有一個一直都想完成的壯舉——收集全世界所有刻在抽屜里窗臺邊的動人的文字。
只是夢想。
經(jīng)常帶了紙筆一一記錄他們走過的足跡,美好的丑陋的。一笑而過。
他們帶著各種各樣的心情刻寫。
所有欣喜的憂傷的迷惘的彷徨的情緒,依附在主人的筆跡上互相纏繞成絲,從點到線從線到面,像開花結(jié)果的快鏡頭,浮現(xiàn)在眼前。
所以我都知道。
那個坐在北教學樓五層男廁所出來往左拐第二個教室,第三組第四排倒數(shù)第二個靠窗臺的男生,偷偷在抽屜里寫下了對坐在第二組第二排倒數(shù)第三位靠門的女生的思念。
小Y你記得我么?一定記得。
坐在那個本來不屬于我的位置,98度角轉(zhuǎn)頭看你。
總是在奢望什么。
我們,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相遇,不是上帝的安排。
是么?
你很可愛,卻離得那么遠,總是陌生的目光。
只想天天看到你,夠了。
自作多情,我,寫了這些你永遠不會看到的字。
落寞的應該是我,不是你。
快樂起來吧,露出你的笑容。
是的,我都知道。
我想,在那個男生小心翼翼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窗外應該是個風過無聲的季節(jié)吧。
在一次學校范圍比較大的清潔行動中,由于要修葺天臺隔熱板的緣故,有人把通往樓頂?shù)蔫F門打開了卻忘記了關上。
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沿著長長的階梯往上爬到樓頂,站在天文臺頂端深呼吸。
不知道什么時候,鐵門又再次被鎖上。
于是再沒有上去過。
只是鐵門惹了銅綠緘默。
破舊的課桌被光線切割。
[謊話]
我想世界上沒有不說謊話的人吧。
一定是沒有的吧。
那年生日。
是生日那天會有蛋糕和汽水而不是形單影只的年紀,你和我相對而坐,蠟燭的光芒把你的臉映得通紅,似乎有一種微醺的幸福氣味正在我們身邊緩緩蔓延。
那個時候,我是你的好朋友。
永遠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