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王家瑞對面，陳玉亮七拐八繞地聊了許多，卻只字不提合作，這反而讓王家瑞摸不著頭腦：“我就是過來坐一坐，聊會天?，F(xiàn)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回去了?！?/p>

“好，那改天再見?！?/p>

陳玉亮起身朝外走，一個黑色的挎包放在剛才陳玉亮坐的椅子腳下。陳玉亮并沒有拿。

“陳總，您的包忘拿了?！?/p>

陳玉亮轉(zhuǎn)身：“我沒帶包來?！?/p>

王家瑞頓時明白了陳玉亮今天的來意，連忙叫住他，拿起那個包塞了回去。

“這包也不是我的。你拿下去給前臺吧?！?/p>

陳玉亮飽含深意地一笑：“家瑞，至于嗎？我知道你們體制內(nèi)的人不容易，不像我們，掙的錢全是自己個兒的。這是兄弟我一點小意思而已?！?/p>

“你要是把我當(dāng)朋友，你就把這個拿走。你擱在這就是害我，就是沒把我當(dāng)朋友?！?/p>

“哎喲，這就咱兩人，我說我來過人家都未必會相信。我能害得了你嗎？別想多了，早點睡吧?！?/p>

王家瑞攔住了陳玉亮：“別走別走。你要是這樣，我就讓葉礦長明天把這包給你送辦公室去?！?/p>

“驚動他們干什么呀？我燒香從來就一座廟，你就踏踏實實地把心放肚子里吧?！?/p>

“我不是這意思。玉亮，咱合作就合作，你掙你的錢，我干我的事。你別弄這玩意，你這是幫我??？這整個兒就是送我一個炸彈。你要不是想把我炸得粉身碎骨，你就把它拿走。真的，拿走吧?！?/p>

“哎喲，我不是說了嗎，我沒帶包來?！?/p>

“行了行了，你別跟我來這個了。你要不拿走，我待會報警讓警察拿走了啊，反正這包不是我的?！?/p>

陳玉亮看著王家瑞，沒有動，猶豫著把這個包收回去還是不收。

“行，那我現(xiàn)在就報警吧?！?/p>

王家瑞掏出電話，撥號。陳玉亮無奈，只好接過包，“行了行了，是我的可以了吧？家瑞，我真的沒別的什么意思，這只是我做事的一貫原則，有錢大家一起賺。咱社會主義不也提倡共同富裕嗎不是？”

“咱現(xiàn)在是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裕起來，你就是那一部分人之一。我暫時還不是?！?/p>

“家瑞，你也不打開看看？”

“我這個人好奇心不強，不用看了。”

“東西不管你收不收，反正我禮節(jié)到了，不是我陳玉亮做事不夠意思就行。另外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請說?！?/p>

“今天你提出要修改目錄里的部分內(nèi)容，我肯定給你面子，滿足你的要求。但是，中間有一部分設(shè)備，是我不能不照顧的一些朋友手上的生意，如果只是一般的泛泛之交，我也絕不會讓你為難。你也知道，像我這樣在社會上闖拼是離不開朋友的，希望你也能理解?！?陳玉亮不甘心，想請王家瑞網(wǎng)開一面。

“完全能夠理解?！?/p>

陳玉亮意味深長：“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王家瑞打起了太極，外圓內(nèi)方滴水不漏：“我也希望能得到你的理解。你知道，我完全是從一個井下挖煤的普通礦工得到組織上的信任和提拔，才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梢哉f，大半輩子的努力，就換了大觀煤礦礦長這頂烏紗帽。你也別太讓我為難。其實，如果今天之前你跟我通個氣，我肯定不會讓你在朋友面前交不了差，可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列出了需要重新調(diào)整的詳細內(nèi)容，只怕改不了口，要不然所有人都會質(zhì)疑我，弄不好，這奮斗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口碑說沒就沒了?！?/p>

陳玉亮拍拍挎包：“家瑞，我還是要勸你一句，口碑不實惠，這個，是硬買賣。你就收下吧?！?/p>

“不能啊，玉亮，就算你說得有道理，可是也努力了大半輩子了，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有人圖錢，有人圖官，我就喜歡圖個踏實，喜歡圖個不實惠的口碑?？诒@玩意吧，你要認(rèn)為它不值錢，屁都不算一個，可你要是覺得它值錢，那它就是無價之寶?！?/p>

陳玉亮看著王家瑞沒有說話，他也無話可說了。兩個必須要合作但是精神世界又大不相同的男人，對視著，猜測著，也有點提防著。

陳玉亮不得不承認(rèn)，這一刻，他有點佩服王家瑞，走南闖北這么多年，不愛財?shù)?，他真沒見過幾個。

一頁頁具體的設(shè)備目錄翻開。

陳玉亮內(nèi)心滿懷期待表面卻又舉重若輕地注視著王家瑞。

王家瑞、葉小薇看完了手上的目錄，兩人不約而同地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怎么樣，設(shè)備目錄已經(jīng)按照你們的建議進行了調(diào)整，兩位礦長滿意了吧？”

“陳總，您請的這些專家是不是沒領(lǐng)會清楚您的意思??？”

“這話怎么說？”

“我們的建議沒有超過您的預(yù)算，陳總也答應(yīng)按照我們的建議調(diào)整，可是這份調(diào)整后的目錄太不徹底了。有很多設(shè)備看起來好像更換了品牌和型號，但還是只屬于勉強達到環(huán)保指標(biāo)的同類設(shè)備。”

“是嗎？我看看？”

陳玉亮裝模作樣地翻了幾頁：“哦，王礦長，這是我的意思，他們沒有領(lǐng)會錯。我考慮的是這批設(shè)備比你們建議的那些安裝起來要方便，設(shè)備的操作也比較簡單，這樣我們就能很快地培訓(xùn)好技術(shù)工人，盡快讓設(shè)備投入使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