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儒和賈,明清社會上的一般看法是“儒為名高,賈為厚利”,認為儒、賈追求目標不一。但一些山西商人卻提出了儒賈相通觀,他們認為行賈也可習儒,儒可賈,賈可仕,仕可不失賈業(yè)。儒和賈行業(yè)不同,做人的道理卻一樣。
明代蒲州(永濟)商人王文顯的看法就很有代表性。王文顯說:“經商與做官,盡管道路不同,但做人的道理是一樣的。善于經商之人,雖處財貨之場,卻修有德之行,可謂圖利而不污;善于做官的人,須遵循先哲教導,絕貨利之途,才能以名求成。因而,利以義制,名以清修,各守其業(yè)。蒼天可鑒,照此辦理,子孫必代代昌盛,身安而家裕?!痹谏轿魃倘酥胁环ψx書之人,如明代蒲州(永濟)商人王瑤,就是經商而講信義,做買賣間隙就抓緊讀書。明代蒲州(永濟)商人楊光溥,生而聰穎,有志向,幼讀《周易》,日夜勤學,用心甚苦,以家中負擔重不能專門讀書,只好外出經商,然隨身攜書讀之,并將學習心得和研究成果,著成一書名《日用錄》。蒲州(永濟)人沈邦良,幼讀書,成績很好,后來經了商,南到江浙,西至陜甘,十分成功,但無論走到哪里,隨身都攜帶一本《小學通鑒》,并能背誦如流,遇事常能引經據典。
還有一位明代山西代州商人楊繼美,因在儒學上很有造詣,曾被眾商推為鹽商祭酒。祭酒,是明代國子監(jiān)掌國學諸生訓導政令之官,官階從四品,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中央直屬的國立大學校長。這樣的官職,要求在鹽場居住相當的年代,品格、人才皆出眾,經眾鹽商推舉出任。鹽商祭酒既在同業(yè)中起斡旋、調解作用,又協(xié)助政府推行鹽政,使所征鹽稅得以落實。楊繼美在揚州經營兩淮鹽業(yè)多年,他雖在商界,卻喜與讀書人交往,經常與他們高談闊論,研討經史,還常常贈送這些人銀兩。后來,在這些人當中有不少科舉得中做了官,仍與楊繼美保持書信往來,或一起敘舊。于是,江淮數千里都聽說有一位楊繼美,士人不敢以商賈輕視他。
晉商對業(yè)商又能仕者,同樣認為是很榮光的事。明朝政府為了補充財政收入,有鬻官制度,即按入資多少授予一定的官職。蒲州鹽商展玉泉,經商致富后,便入資數百銀兩,得授河南商丘驛丞。官職雖微,他卻十分得意。臨行,囑托其子道:“我去上任,得閑時可來看你。展家商業(yè)全交付于你,望你好自為之,不要辜負父輩的期望”。展玉泉雖然入資做官走了,但蒲籍同人卻很器重他的為人,并稱贊他既能由商而官,又能官而不失經商世業(yè)。
展玉泉的經商能力在鹽商中是比較出眾的。當展氏由商而官時,他的同鄉(xiāng)、大學士張四維也認為:以展氏之才,出任職位很低的驛丞是大材小用,這一職務讓展氏干是游刃有余。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清末舉人出身自命不凡的劉大鵬就承認,“余于近日在晉接觸周旋了幾個商人,勝余十倍,如所謂魚鹽中有大隱,貨殖內有高賢,信非虛也。自今以后,愈不敢輕視天下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