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會結(jié)束后，王步凡剛到辦公室里，尤揚就跟進來，現(xiàn)在尤揚一夜之間也成了副廳級干部，王步凡對他便客氣起來，要去給他倒水，尤揚急忙奪了茶杯自己倒了水，然后坐在王步凡對面的沙發(fā)上，態(tài)度顯得很誠懇，有點兒欲言又止的樣子。

王步凡說話了：“小尤，你的進步很快，我一邊向你祝賀，一邊為你擔心啊！”

尤揚對王步凡的后半截話似乎沒有聽懂，很驚訝地望著王步凡沒有敢問。

王步凡繼續(xù)說：“企業(yè)不比行政上，行政上就那么幾個辦公經(jīng)費，大家都用眼睛盯著，你只要不是手握人事大權(quán)和工程審批大權(quán)的干部是很難搞腐敗的，即使你搞了腐敗，也是不起眼的小腐敗，沒有人會去注意你。而像煙廠這樣的大企業(yè)就不同了，它是天野市的納稅大戶，人事關(guān)系也比較復(fù)雜，前任廠長因為貪污自殺，肯定會有很多漏洞需要你到任后去修補。你跟了我那么長時間，咱們可以說是同事加兄弟般的感情，在此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一定要把握住自己，真心希望你一路順風?！?/p>

“王書記有什么指示就下達吧，我一定會牢記在心的?！庇葥P的態(tài)度很誠懇。

王步凡點了一支煙，在考慮著他要說的話是否該說，說出來后尤揚會是個啥反應(yīng)。最后他出于對尤揚的關(guān)心說：“小尤，人如果說得高尚些，在改革大潮中是為黨為人民，為我們這個國家的復(fù)興在奮斗，說得低俗些，很多人是在為名利而奮爭。不管高尚也好，低俗也好，辦任何事情都要有個底線，萬不可超越了這個底線，一旦超越，可能就會在游戲規(guī)則中被淘汰出局，雷佑胤、侯壽山和原來那個煙廠廠長這些人就是明證?。　?/p>

由于王步凡的話太含蓄，尤揚似乎仍然沒有聽明白，說：“請王書記明示。”

王步凡聽說過尤揚收了天北縣那個私營企業(yè)家的錢，給那個企業(yè)家弄了個政協(xié)副主席。事后天北縣的領(lǐng)導(dǎo)打電話給王步凡說事情辦好了。王步凡一時不便多問，又弄不清楚是什么事，就打了哈哈。事后他從側(cè)面了解，才知道尤揚借助他的權(quán)力給人家辦了事，并且還從中得了好處，但他在尤揚面前從來沒有提起過這件事，也就是從那時起他就覺得不能再讓尤揚當他的秘書了?，F(xiàn)在尤揚要調(diào)到煙廠去當一把手，他怕尤揚在經(jīng)濟上犯錯誤，就有意很含蓄地這樣提醒他，希望他能夠過了金錢和女色關(guān)。

也不知尤揚是真聽不明白，還是故意裝糊涂，對王步凡的話一直沒有反應(yīng)，王步凡就不想把話說得太直露，令這位省委副書記未來的干女婿難堪。

其實尤揚是個很聰明的人，從王步凡對他的態(tài)度開始冷淡那一天起，他就反省了自己，知道自己辦的一些事情可能已經(jīng)引起王步凡的反感了，而今天王步凡的話他聽得很明白，卻故意裝糊涂。在他看來，未來的他，在政治前途上肯定是要超過王步凡的，因此對王步凡的提醒就不屑一顧了，甚至還認為王步凡有些迂腐，認為現(xiàn)時代的官員，像王步凡和林濤繁這樣的人不能不說也是一種悲哀，侯壽山和文史遠當初都在他們之下，而他們后來都超越了?，F(xiàn)在王步凡還大談為官之道，其實他本身就不精于為官之道。以己昏昏，何以使人昭昭？也就是由于今天的談話讓尤揚有了想法，從此以后他便慢慢地與王步凡疏遠了。王步凡認為他與尤揚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為謀。尤揚認為王步凡已經(jīng)失去了利用的價值，再也不想聽他的任何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