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文園館出版社的大樓,沙美與一個女子擦肩而過。這女子身穿深藍(lán)色短大衣,茶色寬口長褲,這身打扮不經(jīng)意中透出流行時尚,看起來像是位女編輯。她那稍稍凹陷的下巴,沙美好像有印象?!斑@不是三崎小姐嗎?”沙美喊了出來。“?。”贝逍〗?!”對方也認(rèn)出了她。
沙美想問她怎么會在這兒,但話到嘴邊又收了回來。沙美心中苦笑自己這記性,三崎芙美就在文園館工作,她在這里出現(xiàn)太正常了。但她去年年底從時尚雜志《Ragazza》調(diào)走了,也就是說不再負(fù)責(zé)美容版面了。這種被調(diào)到別的部門的編輯們對于化妝品公司的品牌推廣策劃來說已經(jīng)沒有任何價值了,除非個人交情很好,一般都不會再聯(lián)系。所以看到好久沒見的三崎芙美,沙美會奇怪她怎么會在這里。
“北村小姐,你現(xiàn)在有空嗎?”兩個人的關(guān)系絕對談不上很熟,但芙美卻親密地挽起了沙美的手臂。這時沙美仔細(xì)看了一下芙美,發(fā)現(xiàn)這段時間她的皮膚變得很糟糕。各大女性雜志的美容編輯每周都收到成箱的高級化妝品,可以盡情地用,所以每個人的皮膚都保養(yǎng)得不錯。但眼前的芙美皮膚暗沉,嘴邊還起了幾個小疙瘩。
“怎么樣?這會兒有時間嗎?這附近有家不錯的咖啡店,我們?nèi)ツ莾喊??!避矫捞岢隽搜垺?/p>
“啊,好的……”沙美回答說。如果是由利子遇到這種情形,她一定會覺得是浪費時間,找個借口躲開,但沙美做不到。三崎芙美一臉倦容,她之前在《Ragazza》編輯部時還是妝容精致嬌滴滴的模樣,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全無當(dāng)時的風(fēng)采。對于一個女人為何有如此大的變化,沙美很有興趣了解一下。不光是芙美,很多編輯換了部門后打扮和語氣都變得像另外一個人。
坐在咖啡店里,芙美開始說話了,口氣像是在向人傾訴自己的境遇,“我現(xiàn)在在《Funny女性周刊》?!?/p>
“啊,我知道。”但沙美一下子不知道下面該說什么了,也不想問“有意思嗎?”這樣無聊的問題,但話還得接下去,就還是問了:“那里有意思嗎?”
“怎么會有意思呢!把我一下子從《Ragazza》調(diào)到《Funny女性周刊》!”芙美毫無顧忌地大聲說道。店里坐著一些商量事情的男男女女,還有人悠閑地抽著煙。有些看起來像是文園館的職員,沙美倒有些害怕三崎的話被別人聽到了怎么辦。
“《Ragazza》的實銷量是每月三十萬本,《Funny女性周刊》的實銷量是每周八十萬本,一個月就是三百二十萬本。很了不得的數(shù)字吧?但影響力卻不行?!禙unny女性周刊》上的廣告都是些美容、整容或減肥什么的。而且一說是女性周刊,就到處被人瞧不起。”
“哪兒有的事?。 鄙趁勒f得像沒事人一樣,其實很心虛。幾乎所有外資化妝品公司都這樣??吕騼阂彩且桓啪芙^女性周刊雜志的采訪,不要說提供產(chǎn)品,就連借給他們拍照都不行。所以這些女性周刊雜志都是自己去買產(chǎn)品拍照。
“對了,你們柯莉兒公司前幾天還招待我們公司女性雜志的總編和副總編在惠比壽的泰玉坂羅大廈吃飯呢,對吧?”
“你了解得可真清楚?。 鄙趁篮艹泽@,文園館出版社針對從女大學(xué)生到中年女性各讀者群共設(shè)有五本女性雜志。前些天招待那里的總編和副主編吃了一頓大餐也確有其事,但這事怎么就傳到其他雜志的編輯耳朵里了呢?
“北村小姐,你還不了解我們這個圈子,我連你們昨天宴請了東京莫德出版社總編的事都知道,這個圈里誰和誰在哪里吃了飯,到第二天早十點前就都傳開了。因為我調(diào)到了《Funny女性周刊》,所以有時消息可能會有一天的時差?!?/p>
芙美比沙美大兩三歲,但皮膚真是很糟糕。沙美在想她是不是為了寫明星丑聞徹夜埋伏盯梢呢,對方卻告知還在做美容編輯。但時尚美容的報道主要由兩位很有經(jīng)驗的同事在做,芙美沒什么事可干,而且新來的總編也不太待見她。沙美覺得這也難怪,芙美如此口無遮攔,總編一定也非常頭疼。
“想想之前的日子就像做夢一樣。只要一出新產(chǎn)品就會給我們送來,用都用不完。動不動還有招待宴、派對,每次去都有精致的小禮物。唉!”芙美開始感嘆之前的美好日子了。
“您現(xiàn)在也可以隨時來的。”
“又沒請我,我怎么去啊?你們那里消息都很靈通的,今天一換編輯,明天禮物就送到新人手里了。”芙美自嘲地笑了笑,突然轉(zhuǎn)變了話題,“我聽說柯莉兒最近撒錢宴請賓客是因為新產(chǎn)品‘珍珠魔法’的銷售不盡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