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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科學(3)

織夢人:一個男孩穿越現(xiàn)實的哲學之旅 作者:(美)杰克·鮑溫


5.非烏鴉……不是黑的。

“但無論如何,綠藍都只是一個虛構(gòu)詞,我們不能僅僅為了自己實用而隨意編造詞語。”我說的話,似乎在揭發(fā)這些人僅僅為了對自己有利,而破壞某個游戲的規(guī)則。她點了點頭:“第一,我們使用的都是虛構(gòu)詞。但就你們的科學家而言,他們使用他們的語言,這并不意味著他們就是對的,而只是說明其語言對他們有效。綠的已為他們所接受。

同樣,綠藍的也已為我們所接受?!?/p>

我點頭表示同意,等她繼續(xù)講第二點。

“第二,科學家們一直不斷地創(chuàng)造新詞來解釋事物:電子,夸克,μ介子。我們不愿做出這樣的斷言:‘電子’這一詞是虛構(gòu)的,因而我們無法檢驗電子對原子的作用力?!?/p>

我搖著頭,這并非出于困惑,而是出于震驚:我竟然從未自覺到,我們的確在虛構(gòu)詞語。而我們就是用這些詞,來試圖解釋世界真實的樣子。

她抬頭望著天空,露出了微笑。老人也隨著她抬起了頭,說道:“今天真不錯,藍綠的天空真美麗?!?/p>

“藍綠的?”盡管可以預(yù)期其回應(yīng),我仍禁不住問道。

……

他轉(zhuǎn)移了注意力,指著另一個方向說道:“我還想讓你看看另一隊科學家,他們就在隔壁的實驗室里。”我們一進隔壁的房間,就看到一隊人邊走來走去,邊大聲叫喊:“非烏鴉……不是黑的。印證的例子!”

“這兒到底在搞什么?”我問。

“哦,這隊人在做實驗,想證實‘所有的烏鴉都是黑的’這一歸納命題?!?/p>

“但這難道不是我們已經(jīng)知道的嗎?”

“我想先給你提個問題,我們是如何能夠知道這一點的?我們并沒有看見所有的烏鴉。或者,你是否想做出這樣的斷言:類似烏鴉的任何東西,只要不是黑的,就不是烏鴉?要知道,除非顏色剛好搞顛倒了,人類會同時相互印證此類的事情。你是否覺得這樣很愚蠢?”他停了停,以便我領(lǐng)會這顯而易見的生活常識。這倒讓我有時間想想,為什么“是黑的”對于“烏鴉的性質(zhì)”很重要。然后我又想到,人格的根本是什么,當然不會是我們的膚色。

他繼續(xù)講道:“很久以來,歐洲人都認為,‘所有的天鵝都是白的’這一陳述是正確的。隨后當他們在澳大利亞發(fā)現(xiàn)了黑天鵝,而且,這種黑天鵝除了羽毛顏色不一樣之外,其他的方面都與以前認識的天鵝完全一樣,他們所有有關(guān)天鵝的書,都不得不出新版本。

“這是歸納法中存在的首要問題:我們永遠不能驗證一切事情。我們反而得做概括,然后用大量的實例來證實它,或者說確認。接下來,在證實過程的某個時刻,我們宣布它為法則。在一定意義上說,我們幾乎是在做信念上的一躍。需要多少次驗證才夠?到什么時刻才行?”他叫了出來,眼睛睜得更大了,仿佛真的是在為此而努力

“這一原則的確不會引起任何爭議,它只不過是個必要而簡單的邏輯原則?!?/p>

“是的,這些我都明白。”

“很好,那我就用平易的英語來解釋這些科學家在做什么。看看這個一般性命題:

A所有的烏鴉都是黑的。

“它在邏輯上同一于這一陳述:

B沒有一只烏鴉不是黑色的。

“這可能看上去有些乏味,但如果A正確,那么B必定也正確。你同意嗎?”

“同意,但我看不出它們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庇质莻€“伊恩陷阱”吧?我想。

“很好,那么邏輯上說,以下給出的陳述必定也是正確的:

C所有不是黑色的東西都不是烏鴉。

“你知道為什么它在邏輯上必定是同一的嗎?”

“知道。由于沒有一只烏鴉不是黑的,因而所有非黑色的東西必定不是烏鴉?!?/p>

“不錯。好了,既然陳述A、B、C在邏輯上是同一的,并且證實的原則為已知,那就可以明白,這些科學家只是在證實‘所有的烏鴉都是黑的’這一假設(shè)。他們采取的方式是,尋求例證以證實與之邏輯同一的假設(shè):‘所有非黑色的東西都不是烏鴉’?!?/p>

6. 不同的范式,讓兩個人按完全不同的方式看待完全相同的事物?

我向房間的一角看去,那兒有一位科學家在叫喊:“這兒有1 000個印證事例,都在這一小堆呢。接下來的黃香蕉是第1 001個!” “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笨?”老人問。

“是很笨。”我說。

“你我都同意,陳述C同一于陳述A。這些科學家只是在通過證實與之同一的陳述C,以證實陳述A。他們通過找到黃色的香蕉,來證實陳述C,從而證實陳述A。這兩個原則你本人都接受了,你想要擺脫哪一個呢?在你們的語言和當前科學的范式之中,它們都已根深蒂固?!?/p>

“范式?”

“是的。范式就是一個共同體或一種文化看待事物的方式。它既可以具體地發(fā)揮作用,如不同的體育聯(lián)盟運用的規(guī)則不同,也可以廣泛地起作用,如在若干年前,人類被視為宇宙的中心?!?/p>

“但為什么這與科學家有關(guān)系呢?”

“嗯,因為范式?jīng)Q定了一個人如何從事科學研究,如何觀察事物。它簡直決定了我們看待周遭世界的方式。不同的范式,可以導(dǎo)致兩個人以完全不同的方式看待完全相同的事物?!?/p>

我不禁驚訝地揚起了眉頭。

他到走廊招進來兩個人:一個是當代科學家,一個看上去來自中世紀。我們往窗外望去,黎明即將來臨。老人問那位當代科學家之所見,他一板一眼地答道:“由于地球圍繞地軸自轉(zhuǎn),因而太陽看上去要從地平線上升起?!崩先宿D(zhuǎn)而詢問另一位科學家,他的回答是:“哦,我們所站立的地球是靜止的,因而顯然太陽將要如我們所說的那樣‘升起’,并在其軌道上圍繞著我們繼續(xù)運行。”

“閣下,謝謝你們?!彼o送他們出了屋子。

“伊恩,你能看出個人范式——尤其是在從事科學研究的時候——的重要性了吧?它能徹底改變科學家在實驗室的檢驗方法、提出假設(shè)的思路、解釋現(xiàn)象的方式。我們所謂的‘概念框架’,實際上阻礙著個人洞見事物存在的真實樣子。”

“真的是這樣嗎?這會成為一個問題嗎?”

“的確是個問題,因為多數(shù)人寧愿相信科學是純粹客觀的——科學家們就是要外出調(diào)查,客觀地觀察世界以及世間的事物。但是,他們的范式根本上影響著其觀察所見。甚至他們所要驗證的假設(shè),也是其當前范式的產(chǎn)物。他們檢驗假設(shè)的方法也是如此——他們已經(jīng)知道要尋找什么。他們還對需要多少印證事例做出主觀的判斷。回想一下前面的例子,我口袋里的硬幣有五枚,為什么這就不夠呢?好啦,科學家得決定,什么時候、多少次檢驗才夠——然而這仍然是由被認為是純粹的‘客觀主義者’來做的另一個主觀的決定。”

我呆若木雞地坐著,感到有些透不過氣。我想,他能覺察出我的情緒。

“讓我們試著做點什么,”他邊說,邊掏出一副紙牌,“我將抽出一張牌,舉起片刻,接著正面朝下地放回。然后,我要你告訴我是張什么牌。很簡單的。”

他將一張方塊Q舉起,大約停留了半秒。

“方塊Q。”我答道。

他又亮出一張黑桃2。

“黑桃2?!?/p>

接著是梅花6。

“梅花6。”

他亮出一張3……沒看清是哪種花色。是黑色的,我想。

“黑桃3?!蔽要q疑地答道。

“有意思。我再給你看下剛才的那張牌。”他亮出那張牌。實際上,它是張心形的3,那心確實是黑色的。

“原來如此?我怎么能認識這張牌?我從沒見過一張黑心3。你怎么能指望我認出它?”

“我沒有期望你認對這張牌。你是人,就有你的‘概念框架’,它妨礙你看待事物。但從另一種意義上說,我確實希望你認出它。你認識數(shù)字3和紅心,你能區(qū)分紅色和黑色,能認對其他三張牌。你的范式只容許你這樣看:方塊和紅心是紅的,黑桃和梅花是黑的。因此,你看的結(jié)果就是那樣了?!?/p>

“但是,難道科學不是在發(fā)展嗎?難道現(xiàn)在的這種范式不是更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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