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唐鄭亮:自由是唯一的幸福出路

伊斯坦布爾的幸福 作者:(土)李凡納利


《伊斯坦布爾的幸?!返慕Y(jié)局是喜劇。這本小說講的,不是社會多么黑暗,傳統(tǒng)多么固執(zhí),文明多么骯臟。這些都不是小說要講的。喜劇結(jié)尾不是為了討好讀者寫出來的。

我們的讀者一點也不會對書中描述的土耳其感到陌生。全球化文明與舊時代共存,無限膨脹中的伊斯坦布爾,這個土耳其魔都奢靡的生活,無人管理的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強勢的黑社會或公務(wù)員,強制拆遷,信仰的失去根基與迷失,農(nóng)村里家長的威權(quán),不那么熟悉的還有在邊疆和游擊隊的激戰(zhàn)。

這似乎是一個絕望的世界,但是這完全并不妨礙小說的三個主人公,從完全不同的地方出發(fā)去尋找自由。正如小說第二十六章的標(biāo)題:“要治愈一個人需要另一個人”,在故事快要進入尾聲的時候相遇了,在另一種文明中找到了自己的自由。

本來,他們每個人的生活都讓人絕望?,旣惐蛔约旱牟?,村子里的精神領(lǐng)袖奸污,她自己卻要被賜死(也就是所謂的“榮譽謀殺”);她的哥哥,與庫爾德工人黨的戰(zhàn)場上回來的西瑪爾,感覺自己與家鄉(xiāng)格格不入;伊凡教授發(fā)現(xiàn)伊斯坦布爾的高端生活讓他噩夢連連。

他們也可以繼續(xù)絕望下去。瑪麗可以在馬廄里上吊,可以在高架橋上毫無反抗的被殺死,就像她村子里那幾個女孩,此外還有的無數(shù)個女孩那樣;西瑪爾可以奉父命殺死瑪麗,然后繼續(xù)回鄉(xiāng)和未婚妻過平靜的生活,只要他不說,誰也不知道這個女孩死在這些爛尾工程旁邊,這一類比荒野還要荒涼的無人照管之地;教授也可以繼續(xù)享受溫暖的生活,現(xiàn)代社會有無數(shù)釋放壓力的娛樂,要是實在不行一可以去找心理醫(yī)生,二可以去找毒品,三可以從樓頂上飛下去。已經(jīng)有無數(shù)個人這樣做過了。他們有的是死于某種文明的存在,有的是死于某種文明的消失。

他們?nèi)齻€人并非在伊斯坦布爾相遇,但是因為伊斯坦布爾把他們相連。把他們相連的還有他們自己的行動。西瑪爾在最后一刻沒有殺死瑪麗;教授終于乘上一艘船浮于海。但是這并不夠。對自由的渴望驅(qū)動著他們,好像各自離開了自己的瓶頸,進入了一個廣闊的世界,但是還不知道如何去尋找。

自由的力量無處不在。村子里的一次“紀(jì)念抗俄戰(zhàn)爭勝利日”的主題晚會上,扮演的“俄國人”居然打敗了 “土耳其人”,這簡直豈有此理,這種自由根本不容許存在。火車上,有些神智不清的老人朝作威作福的國家特工吐了一口唾沫,這讓他怒火中生,卻又毫無辦法。不一定成功,但自由總會釋放自己。

還需要自己的努力。教授想起來自己童年時的航海,一個人駕著一艘船穿行于對峙中的海峽兩岸;西瑪爾和瑪麗這對兄妹找到了在城郊打工的親戚,找了一點活干。但是還不夠,還需要一些運氣,才能知道自己應(yīng)該去哪兒生活。

一旦找到之后,都不可能回去了。當(dāng)西瑪爾知道自己父親的衣冠里包著禽獸,他不可能回到那個村子里了,村子里的未婚妻也漸漸被忘掉。不管怎么說,這是好的,在村子里無法解決的痛苦,現(xiàn)在看來都無足輕重了。

瑪麗知道了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了解了她的身體。村子里禁欲的生活也許適合某些人,但不是為她準(zhǔn)備的。不管怎么說,她活下來了。

至于教授,就像作者一樣的成年人,雖然不知道下一步要漂流到哪里,但是他感到自己并不是毫無用處的,至少為兩個孩子帶來了一點幸福。

所以,這就是標(biāo)題為什么要叫做“伊斯坦布爾的幸?!?。因為這中幸福只有在這個文明混雜的魔都中,這個最糟的時刻才能找到,只要你在其中尋找的是自由。這也是文明能給人帶來的唯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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