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再入賊窩(2)

暗訪十年第三季 作者:李幺傻


 

少女一只手摟著中年男子,一只手從中年男子的褲子口袋里掏出了厚厚的錢包,轉交給了跟在后面的少男手中,中年男子的臉上依舊是憧憬和向往的神情,少男將錢包裝在褲子口袋里,依舊若無其事地跟在少女的后面。

中年男子摟著少女來到一家賓館門口,少女的臉上寫滿了嬌羞,她讓中年男子先進去開房,自己在賓館門口等候。中年男子走到前臺后,一摸口袋,臉色大變。

中年男子神情萎靡地回到賓館門口,少女故意問:“怎么了?”中年男子快要哭了,他低頭鉆進了人群里。他根本就不會想到,這個模樣清純的少女是一個久經江湖的小偷。

少女、少男、打手、監(jiān)視的人依舊走上大街,他們像一張漁網(wǎng),在人海中搜捕錢包鼓鼓又色心重重的魚,大海中從來就不缺少魚。

后來,他們走進了地鐵站,買票進站,打手和監(jiān)視的人也買票進站。就在乘上通往地下的電梯時,少女和少男好像提前商量好的一樣,一路飛奔到了地鐵站臺,擠進了地鐵里,打手和監(jiān)視的人追過去后,地鐵沿著軌道無聲地消失了。

他們只能悵然而歸。

那天晚上,我們回到了大本營,大本營又轉移了,這次是在郊外一座廢棄的工廠里,磚砌的高大的煙囪直插云霄,破舊的廠房里落滿塵埃,青瓦覆蓋的房頂上長滿了苔蘚。此前我從來沒有來過這里。

小偷們的總結會是在飯廳舉行的,飯廳里點著幾根蠟燭。飯廳空曠而高大,完全是計劃經濟時代的特點和格局。我們坐在水泥石墩上,因為膽怯而沉默不言;瘸狼面對我們坐在水泥石桌上,因為悲痛而如喪考妣。

短暫的沉默后,瘸狼站起來了,他哀嘆著說,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他惡毒的眼光像一把利劍從我們的頭頂掠過,讓我們的頭發(fā)窸窣作響。他語氣一變,開始大罵三個逃走的小偷,他說少女是個公共廁所,誰都可以上;蟋蟀和少男天生下賤,只適合做乞丐。在小偷們的眼中,他們自認為比乞丐的檔次要高得多。

那天,瘸狼像個瘋婦一樣,想起誰就罵誰,嘴巴里全是污言穢語,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上躥下跳,手舞足蹈,雖雞狗不得寧焉。

我想,瘸狼是在上演最后的瘋狂。他壓根兒就不知道,這個盜竊團伙已經落入了警察的視線。

那天晚上,我沒有見到螳螂、螃蟹、蜘蛛,還有接蜈蚣出來的老鼠眼睛,我不知道他們在哪里。這可能僅僅是一個底層會議,而中層領導是不參加的。

在那天的總結會上,瘸狼還說起了工資和年終獎的問題,他說一線員工們的提成暫時存放在公司里,他把這個盜竊團伙自稱為公司,而那些直接下手偷竊的少年則是一線員工。他說這樣做是為了這些一線員工著想,等到有一天他們想離開了,結婚生子了,公司就會全部兌現(xiàn)。二線員工的工資按照業(yè)績提成,也會一月發(fā)一次,而我則屬于二線員工。我來到這里后,還沒有領到一分錢工資。瘸狼說年終獎很快就會發(fā)放,讓大家過一個歡樂祥和的春節(jié)。他說工資和年終獎的發(fā)放標準是:向一線員工傾斜,向公司領導傾斜。

我明白,這樣的標準,其實就是向他們這幾個人傾斜。一線員工的工資由他們“保管”,而工資獎金又向他們幾個人傾斜,最后,整個盜竊團伙的絕大部分收入,就被他們幾個人私分了。

瘸狼還讓大家要向長遠考慮,要有戰(zhàn)略眼光,不要只盯著眼前的一點蠅頭小利?!靶值荦R心,其利斷金。”有著傳銷團伙講師口才的瘸狼,還用了一句成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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