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你們既作在我這弟兄中一個最小的身上,就是作在我身上了?!保ā缎录s?馬太福音》第25章第40節(jié))照顧社群中的病人和窮人成了基督徒的責任。通過施洗的儀式,一個人成為基督徒大家庭中的一員,有一個孩子在他的家里所擁有的所有責任和權利。這個大家庭包括整個社會,從那以后,社會便擔負起了照顧其患病成員的義務。
病人的社會地位因此變得從根本上不同于從前。他取得了一個優(yōu)惠的位置,從那時到現(xiàn)在,這個位置一直是他的。在基督紀元之初,對病人的照顧就是在社群的基礎上組織的,一直延續(xù)了許多個世紀。隨著時間的推移,動機也在不斷改變:在最初的幾個世紀里,這個動機是基督徒的仁慈,在18和19世紀,它在很大程度上變成了人道主義的。今天,我們照顧貧窮的病人,既是因為實際的原因,也是因為我們認識到:社會因為有生病的成員而受到了嚴重的妨礙,患病的群體對全體人口是一個嚴重的威脅。
在基督紀元之前盛行的社會對病人的態(tài)度,從未被完全克服。在中世紀和文藝復興時期,傳染病常常被認為是上帝強加給人類的天懲。直到非常晚近,依然有人認為性病是非常恰當?shù)膽土P,因為它們就顯現(xiàn)在人們用來犯罪的器官上。有的患者認為自己的痛苦并非罪有應得,他們義憤填膺的感覺,也表達了生病是報應這個古老的觀點。
由于其優(yōu)惠的地位,病人發(fā)現(xiàn)自己被免除了很多責任。生病的孩子自動被允許不去上學,生病的成人用不著去上班,他還被免除了很多義務,而這些義務,社會理所當然有權要求它的健康成員去履行。我們將在下一章中討論:有限責任的觀念是如何使法律程序發(fā)生了徹底的變革。
病人的優(yōu)惠地位變得越顯著,逃避生存斗爭、躲到疾病中尋求庇護的傾向就越明顯。這就是那種通常被稱作“歇斯底里”的疾病的深層原因,正如尤金?布魯勒曾經(jīng)指出的那樣?;夹沟桌锏膫€體,在沒有明顯的器質(zhì)性損傷的情況下,突然變聾、變瞎或變?nèi)?,從而逃避了令人不快的現(xiàn)實。歇斯底里是這樣一種疾?。喝魏握H硕疾粫阉鳛橐环N逃避機制來加以利用。在某種程度上,裝病也是如此。任何通過假裝、制造或拖延疾病的人,之所以這樣做,主要是為了獲得社會給予給病人的優(yōu)惠地位,但他并不是以病理狀況為基礎。裝病并不是一個正常的心理機制,至少在正常的環(huán)境下不是。
疾病 各種形式的疾病 總是會影響個人的社會生活。迄今為止,我們已經(jīng)討論了疾病的一般社會后果;現(xiàn)在,我們必須簡略地考量一下:某些特殊的疾病對病人在社會結構中的位置有什么影響。
說到疾病對患者生活的影響,后果最可怕的莫過于麻風病。這是一種長期的折磨,其發(fā)展非常緩慢,患這種病的人通常要跟它一起生活幾十年,最后才死去。麻風病的傳染性并不是很強,比肺結核要小得多,僅就它的傳染性而言,并不能解釋社會對它的敵視為什么如此強烈。必定還有其他的原因。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大概是這樣一個事實:這種疾病以一種令人恐怖的方式嚴重殘害受害者的身體:逐塊逐塊地潰爛,加上壞疽部位散發(fā)出來的惡臭,使得晚期的麻風病患者呈現(xiàn)出可怕的景象。社會一直非常強烈地反對病人拋頭露面。結核患者那瘦弱的身軀只會引發(fā)憐憫感,而皮膚病則被認為是令人作嘔的。相對無害的皮膚病可以讓一個人無法就業(yè),僅僅是粉刺就足以給一個年輕姑娘的社交生活帶來不良影響。皮膚病向所有人透露:此人身體有病,而遠為嚴重得多的身體狀況,卻依然不被那些只注重表面的觀察者所知。就麻風病來說,一個令人惱火的因素是:誰都知道它無可救藥。
麻風病是一種熱帶病,至今在熱帶地區(qū)依然流行。它在中世紀初期侵入西歐,在窮人當中尤其盛行,在14世紀達到頂峰,此后急劇下降。接下來,這種疾病逐漸在歐洲絕跡,只有大陸的東歐和北歐少數(shù)幾個地方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