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水性好,我下去看看?!蓖鯑|邊說邊脫外衣,就在這時,頭頂又傳來刺耳的蝙蝠尖叫聲。仰頭,只見黑云般的蝙蝠群迅速地沖下來,似乎比剛才還多。大家駭然失色,不約而同地往出口跑去。王東跺腳,無奈地放棄去救鬼師的想法,拉著渾身發(fā)軟的向玉良一起朝洞口跑去。
蝙蝠從后面沖向考察團(tuán)眾人,掠過他們的耳畔與頭頂,往脖子里鉆……直到大家爬到外面,這群蝙蝠才罷休,刺耳的尖叫遠(yuǎn)去。大家癱坐在地上,心房一起一落地撞擊著胸腔。好長一會兒才緩過勁來,或默默地更換濕衣服,或拿出急救藥箱擦拭傷口。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么好,營地里一片沉寂。篝火嗶剝嗶剝地響著,爆開的火苗照著每一張沉重的臉。
都知道原始森林里充滿危險,隱蔽的沼澤地、神出鬼沒的瘴氣、兇猛的野獸……可是沒想到最大的危險是人類。瞳子會處心積慮地將大家引到這個山洞,拉起石鎖鏈,雖然沒有傳說中的遠(yuǎn)古詛咒,卻讓鬼師離奇地死亡。
失去隊(duì)友令大家心情沉重,暗處虎視眈眈的瞳子會又令大家十分不安,這兩樁事猶如千鈞巨石壓在心頭,又有著什么樣的未知旅程等待著考察團(tuán)呢?
梁平拍拍手,對大家說:“不早了,都睡覺吧,有事等到明天再說?!?/p>
王東先守夜,其他人鉆進(jìn)睡袋,起初都睡不著,閉上眼就有黑壓壓的蝙蝠盤旋而下……但漸漸地,行走一天的疲倦和驚嚇過后的虛脫摻雜而來,在搖晃的火苗與洞穴獨(dú)有的安靜催化之下,眾人還是進(jìn)入夢鄉(xiāng)里。
即使是睡著,也是充滿警惕的,所以一點(diǎn)異響傳來,所有的人都驟然睜開眼睛,骨碌碌地轉(zhuǎn)動著。遠(yuǎn)處傳來奇怪的聲響,嘩啦嘩啦,那是水聲。叮當(dāng)叮當(dāng),那是石鎖鏈敲打石頭發(fā)出的聲音。
向玉良彈起,驚恐地說:“它爬上來了,它爬上來了……”這句話猶如香檳酒的瓶塞,一拔之下,恐懼的液體四處噴溢。所有人都在回想鬼師所說遠(yuǎn)古的巫師詛咒:當(dāng)有人拉動石鎖鏈,我會重回人間……
“它爬上來了,它爬上來了……”睡袋裹得很緊,向玉良扭動著,像一只蠶。盧明杰從自己的睡袋里爬出來,惱怒地按住他,說:“別亂說話。”盡管嘴里如此說,身體仿佛在某處開著一個孔,就像輪胎的氣嘴一般,正滋滋地往外泄露著膽氣。
向玉良對他的話曾若罔聞,嘴里依然嚷嚷個不停:“爬上來了……”
嘩啦的水聲漸停,而叮當(dāng)聲依然有節(jié)奏地響起,并且越來越響,似乎正在靠近。躲在睡袋里一直抱著腦袋掩著耳朵的許莉莉幾乎要暈厥過去,旁邊的方離飛快地穿衣服,可是手在顫抖,鈕扣怎么扣也扣不上。
守夜的王東打開電筒,大聲說:“大家不要自己嚇自己,可能是水眼冒水,沖著鎖鏈才發(fā)出的聲……”話還沒有說完,向玉良高亢地尖叫:“它來了……”尖叫聲硬生生地截斷王東的話,將大家剛剛萌生的一點(diǎn)鎮(zhèn)定掐滅。隨后,向玉良撞開盧明杰的手,扭動著往帳篷外爬。
盧明杰意識到不對勁,努力按住他,無意中觸到他的額頭,火燒火燎地燙手。他恍然大悟,剛才向玉良落進(jìn)水里,受驚受涼,已經(jīng)生病了。不過生病的他力氣突然大得驚人,在他手下一拱一拱,拼命往帳篷外鉆。盧明杰不得不一屁股坐在他身上,說:“向老師好像病得不輕,大家快過來幫忙?!?/p>
除了蜷在睡袋里的許莉莉,其他人都起來了。聽到他的話,梁平拿著電筒跑過去一看,向玉良手腳都在睡袋里,僅有腦袋露在外面,在盧明杰的屁股下一拱一拱。他的臉頰燒得通紅,兩眼散發(fā)著異樣的光芒,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他幫忙按住向玉良,方離連忙拿來感冒藥與水囊,小心翼翼地塞進(jìn)他嘴巴里。
“啊!”方離尖叫一聲,手指鉆心地疼痛。梁平低頭一看,原來向玉良死死地咬住她的手指。梁平連忙去掰向玉良的牙關(guān),他卻擺動著腦袋不讓他得逞。方離痛得冷汗涔涔。其他人圍過來,驚駭莫名,卻又手足無措??聪蛴窳?,嘴唇咧開露出森白的牙齒,深深地陷進(jìn)方離手指里。一縷鮮血在他牙縫里蔓延,他的眼睛充滿邪惡的笑意,任誰都不會相信他是那個溫良有禮的向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