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茉站在那里,呼吸已經(jīng)慢慢平定,漸漸顯露出天性里本有的敏慧鎮(zhèn)定來。她嫌惡地避開了視線不看他,道:"求獄吏大人高抬貴手,讓我見他一面。"
――如果現(xiàn)在不見,只怕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然而一想起那個只見過幾次的人,她的心里就有極深的刺痛――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這樣永別?什么話都來不及說,就這樣永訣......他們本來應該是相伴終身的人?。?/p>
"哪里,明茉小姐太客氣了。"辛錐打量著這個貴族女子,語氣卻忽然一轉(zhuǎn),"只不過破軍少將是元老院下令關押的死囚,沒有巫彭元帥的手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進去見他――在下比任何人更知道犯了規(guī)矩會落得什么下場......"
他笑著掏出那一匣子珠寶,推了回去:"所以小姐這個請求,在下可辦不到。"
這樣的拒絕不啻于當頭一棒,明茉身子微微一晃,然而卻很快恢復了鎮(zhèn)靜,冷定地回答:"如果獄吏覺得不夠,我這里還有一些。"
酷吏辛錐除了折磨囚犯之外,也是個極為貪婪的人,一向有收斂金錢的嗜好――這一點,她來之前并不是沒有打聽過。
然而那個侏儒卻笑著搖了搖頭,不為所動:"錢當然是好東西??赡X袋一旦丟了,可是有再多錢也買不回來的啊,明茉小姐。"
沒有料到會獲得這樣毫無余地的拒絕,她一時間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里面的拷打還在繼續(xù),嗤啦一聲,有沸水潑上血肉的聲音。她看到門內(nèi)墻壁上那個血紅的人形忽然扭曲了,一直一動不動的身體拼命掙扎,發(fā)出了非人聲的劇烈嘶喊,整個刑架都仿佛被搖晃得要掉落下來。
"啊--"她脫口喊了一聲,緊緊捂住了嘴巴。
"吵死了!"辛錐被那陣嚎叫打斷了話頭,大為不快,對里面厲喝,"小心點,別一下子弄死了!說好了還要活上三天,少一個時辰我就剝了你的皮!"
"是!"里面有獄卒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聲音。
鐵門當啷一聲關上,所有的聲音又在瞬間微弱下來了,如同隱隱約約的地獄深處傳來。
看著密閉的鐵門,明茉的心理防線卻在一瞬間崩潰,幾乎要沖口驚呼--他、他是不是也在這個活地獄里?他......如今怎樣了?連一個普通的北越郡犯人都遭到了如此酷刑,何況是被十巫親口下令囚禁的他!
"你......你想怎樣?"她一開口就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顫抖得厲害,"求求你了!"
"我想怎樣?"辛錐摸著自己尖尖的腦袋,意味深長地望著她笑起來了,"除了錢,你還能給我什么呢?"
"......"脊背上那條冰冷的蛇又瞬地竄起了,明茉顫栗了一下,沒有說話。
她是聰明的女子,自然知道這樣的眼光意味著什么--這個侏儒的眼睛里仿佛長出了觸手,恣意地對她上下觸摸。她渾身的肌膚都起了戰(zhàn)栗,想拔腳離開這個陰暗而骯臟的地方,然而腳卻象釘了釘子一樣無法移開。
"錢再多,也換不回掉了的腦袋??墒?....."辛錐邪邪地笑起來,手探過去,一寸一寸地摸上了她的肌膚,"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啊!"
他的手冰冷而粘膩,仿佛一條蛇在肌膚上游動。
明茉打了個寒顫,全身細細密密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下意識地想甩開,卻被對方惡狠狠的威脅眼神震懾。
"要進去見他么?要讓我放過他么?......還是,想讓他和這個北越人一樣啊......嗯?"他的手一寸寸地探上來,游移不定,聲音卻帶著得意,"尊貴的明茉小姐啊......你想要怎樣呢?嗯?聽說你母親是帝都里有名的美人兒,是不是?"
他只有三尺多高,站起來還不到對方的胸口,卻踮著腳放肆地輕薄比自己高一個頭的貴族女子。
"別這樣......求求你......"她不敢甩開這只手,扯緊了衣襟,咬牙低聲,"你......你只是個鐵城里的平民!你敢這樣做,巫即大人知道了的話,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