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女問題”也成為了新的斗爭焦點。在此之前,勞工青年團一直對女權(quán)主義拒不接受,認為那是“資產(chǎn)階級理論”。宣傳冊子上經(jīng)??梢钥吹竭@樣的內(nèi)容:“當女權(quán)主義者們還在為平攤家務(wù)喋喋不休的時候,民主德國早已領(lǐng)先一步廢除了‘家務(wù)勞動’這種東西,根據(jù)新的‘五年計劃’,全國將新建128個餐館……”不過,我們這些在共青團工作的人對這種歡欣鼓舞背后的原因再了解不過:在民主德國,人們到外面吃飯非排長隊不可,因為餐館少得可憐。
我為《活力》報道在一家青年活動中心召開的漢堡“革新派”會議。會場中心高懸著紅色的橫幅,上面用彩筆赫然寫下的主題讓人心驚肉跳:“每個男人都是潛在的強奸犯!”
這實在是太夸張了。也許這只是一種理論上的表述,就好比馬克思主義學說里有關(guān)“工人階級日益嚴重的赤貧化”的說法一樣,乍看上去在聯(lián)邦德國并不成立。在愛莉絲之后,我還交往過好幾個女友,再也不是無欲無求的木頭人。我還曾趁夜晚四下無人的時候,在僻靜的人行道上向女友求歡。但我始終堅持一對一的兩性關(guān)系,而且如果女方不同意身體接觸的話,我連碰都不會碰她一下。我從沒覺得自己和強奸犯有什么干系。自認為是局外人的我在靠墻的地方找了個座位坐下來,會場中間圍了一圈人,大概有二十幾個,他們都是團員。
“你,坐到中間去!”我一抬頭,看到一個穿著大紅T恤的女團員正在氣勢洶洶地朝我發(fā)號施令。
“哦,我只是想給《活力》寫篇稿子而已?!?/p>
“你這個混球兒!不想好好檢討一下你的性行為嗎?”
其他女人也跟著嚷嚷起來,還拍手起哄。
“什么性行為?”
“什么性行為?!你這家伙還敢裝無辜?男人們統(tǒng)統(tǒng)都是色狼,都有大男子主義思想。提出這樣的問題就證明了你很無知!”
“‘懵懂的老手’!”另外一個人還引用一本在女權(quán)運動中流行的女性小說來揶揄我。
“這個笨蛋什么也不懂,還沒開始正視自己的問題呢!聽著,你現(xiàn)在要是不趕緊乖乖地坐到中間去,小心我們揍你腦殼,就像你們男人幾千年來揍女人一樣!”
女人們發(fā)出一陣歡呼,幾個男人也不由自主地跟著鼓掌。我心想,要是不聽她的,恐怕連稿子也寫不成了,于是我老實就范。這種會議的形式雖然愚蠢了點,但婦女們的動機是可敬的。許多男人確實都有歧視婦女的毛病,共青團里也是如此。
我坐到中央,其他人將我團團包圍,這場面既像是小孩兒的游戲,又像是法庭審判。
“男人們個個都是潛在的強奸犯,現(xiàn)在開始交代你的罪行吧!”紅T恤正式拉開了宗教審判的帷幕。她的口氣就像是一個反父權(quán)主義同盟的女教長。
“我、我從來沒有強奸過別人,絕對沒有……”
“不許扯謊!”審判官向我大喝一聲。
“你看,這家伙居然還結(jié)巴,這不就是證明嗎?”另一個女人嚷道,“真該把他――”
“老實交代,”女法官打斷了她的話,轉(zhuǎn)向我說,“你是不是曾經(jīng)請女人吃過飯?”
“那當然。”我不假思索地答道。
幾個女人打起了口哨,其他人大呼小叫地說:“這個下流鬼!”
女教長故意慢條斯理地說:“所謂強奸,并不是像資產(chǎn)階級法學家們定義的那樣,僅僅是一種強行進入身體的行為。任何強行示愛的企圖,都屬于強奸――比如請女人吃飯就是這樣一種企圖。你利用你的權(quán)力和金錢來取悅婦女,希望她跟你上床,這是什么?這就是嫖娼、就是強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