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晨

海 霧

沿海城市的小酒館。70年代的披頭士樂隊，顏色怪異的松子酒，還有風(fēng)味純正的越南菜是它的招牌。沒有中央舞池，酒館中央有一方池水，里面種養(yǎng)著泰國睡蓮。顏色青紅，在夜晚散發(fā)著誘惑的香味。

酒館準(zhǔn)時在凌晨打烊，若是淡季，打烊的時間可能會更早。姚夕利用空閑的假期時間在這里做服務(wù)生。每天的工作僅僅是擦桌子給客人點菜而已，酒館客人稀少，所以工作并不繁重。加上有個華裔丈夫的老板娘很喜歡老實卻賣力的姚夕，所以，總能得到些其他的好處，例如可以拿走一些做糕點剩下來的上好的堅果。盡管都是些小東西，但對于一直膽小有些懦弱的姚夕來說，就像是盛大的恩賜。

“他都在這里坐了幾天了……”姚夕坐在柜臺前一手托著下巴，另一只手隨意翻弄著柜臺上的菜單。她看到靠窗坐的那個男生，有些過長的頭發(fā)略微遮住了眼睛，他的眼神沒有方向，像是籠罩著日出前的層層海霧。但那虛無縹緲中，又透著如同在海面上驟然浮現(xiàn)的光束般的銳利。

“奇怪的眼神。”姚夕不由得嘟囔了一句。男生不由得回了回頭，姚夕猛然感覺他聽到了她的話。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撐著下巴的手。

“你過來?！陛p柔但清晰的聲音從靠窗的位置傳來。

“我？”姚夕略顯慌張地指了指自己。

“對，你?！?/p>

姚夕放下手中的菜單，朝那個靠窗的位置走過去。男生一直朝著窗外。姚夕走到他身邊，他推了推半掩著的窗戶，對她說：“你說，哪里有可以看到大海的房間？”

“房間？你是要租旅店嗎？”

“嗯。要看得見大海?！?/p>

隱夜云

找了臨海的旅社都被告知客滿，而高級酒店的臨海房間又貴得嚇人。男生和姚夕無奈地走在環(huán)海公路上。

“什么嘛，平常這些棉被發(fā)霉的旅館都應(yīng)該是沒有客人才對啊?！币οπ÷暤貒Z叨著，男生并沒有搭話，只是雙手插在口袋里在姚夕前面走著。

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云像蘸了濃稠的墨水一樣沉甸甸地粘在暗色的天穹上。

“知道嗎，夜晚海上的云有一個好聽的名字?！?/p>

“什么啊？”

“隱夜云?！?/p>

“隱夜云？”姚夕小聲念叨著。姚夕看著那些隱匿在黑暗中的云朵，月光從云朵里面投射出來，映襯出云朵的輪廓，像一個模糊的幻境。姚夕有些微微的暈眩。

“其實……我知道，還有一個臨海的房間。”

潮 汐

“……是小夕回來了么？”虛弱而略顯顫抖的聲音從最里面的房間傳出。

“嗯，奶奶，是我?！迸⌒牡爻块g里面探了探頭，然后拽了拽男生的手。

“廚房里還有些剩菜，餓的話自己熱一下?！?/p>

“嗯，好的，奶奶，我回房休息了哈?！币οp輕地拉開房門，快速把男生推了進去。然后試探性地和奶奶寒暄了幾句，便輕輕地舒了口氣，關(guān)上了房門。

打開昏黃的臺燈，男生不由得環(huán)視了一下姚夕的房間。單人床上的席子有些發(fā)亮，顯然是用了好長的時間。一條薄薄的花飾陳舊的毛毯。木頭寫字臺也略顯破舊，上面堆放著大摞教科書和幾本貼著圖書館標(biāo)簽的小說。只是墻壁上貼著過氣明星的大照片。顯然是再普通不過的女生的房間。

他走到窗前，推開窗戶。猛然間，大片大片的深藍向他襲來。伴隨著拂面而來的風(fēng)，他看到了海。

氣氛剛開始有些尷尬，一向膽小不善言語的姚夕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這么冒失地把一個陌生的男生領(lǐng)回家來，也不知道他會怎么想。她一向太為別人考慮，最終，常常忽略自己。不過，姚夕從來沒覺得自己有被考慮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