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說受害者死了。他們想看我的證件，想和我私底下談話。他們不承認，受害者被轉到他們醫(yī)院了?！?/p>

她提到了“受害者”這個詞。她肯定知道得更多。但她現在說話用的不是她的語氣，她是在引用別人說過的話。

“說話啊，你都知道些什么？”

她一直激動地等待著我提出這樣的問題。她迫切地需要我向她詢問，需要我表現出想從她那里知道些什么。

“你的母親成功地運用了平日建立的關系。威廉 比涅曼一直對我很感興趣，到今天也是如此。你們的母親在男人世界里也算有些成就。我能感覺得到。我相信，他妻子聽到我要求和他講話時肯定都氣瘋了。她肯定在猜想，我和那老東西是不是有一腿。我永遠不會忘記，他曾經打電話到家里找你父親，我把他的名字記下來，告訴他，他應當放過你父親，讓他清靜地生活。他說話的聲調很高，人們在電話里第一次聽到這種聲音都會覺得說話的人肯定是個女的?！?/p>

他的聲音的確如母親所形容的那樣，而關于他聲音的故事也已經成為母親與鄰居、熟人和朋友平日用來娛樂的談資。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愿意現在告訴我，還是我們最好先離開？”

我必須讓她再次回到主題上，否則她會津津有味地繼續(xù)談論她剛才的話題。

“為什么我的孩子不像其他母親的孩子那樣愛自己的母親？我起碼還需要你對我保持一丁點禮貌和尊重。還是你經歷什么事兒了？我知道，為了滿足你們的好奇心，你們剛才進城了。你們什么都不知道，否則……你們能不能坐下來，你們這樣站著讓我感到緊張，非常緊張?！?/p>

她很喜歡這樣傳達她的指令，于是我們坐在了沙發(fā)上，盡管她更希望我們坐在別的什么地方。

我必須知道，接下來有什么等著我，但我此刻沒有辦法清楚地思考。我心懷恐懼，想讓我胃里的冰塊趕快融掉。不管怎樣，她感受到了我的這種不安，并且盡可能地享受著嗅到我感覺不安時帶來的快感。

“最終，她還是把電話交給了威廉，不過是在我說我為德意志新聞社工作，想問他一些事情之后。但愿他沒打算向我討要酬勞，之前我都沒想到這一點。否則我必須往德新社打電話，繼續(xù)報道這個新聞。這個貪得無厭的家伙也許還會回來。他原以為，我是想從他那里騙幾個錢，他的錢我才不稀罕呢?！?/p>

母親只要一開始算計什么，就會沒完沒了地持續(xù)下去。

“哎呀，媽媽！”

“好了，好了，我的孩子，你一直陪著我，是我所有孩子里最最體貼、我最鐘愛的那個。你的那幫兄弟離棄了我，他們像你父親一樣讓我感到惡心?；蜻z傳真是可怕，其他的都是胡扯?？上Я痈赃@東西通過教育知識是改變不了的。如果有可能我真想再活一次，經歷和現在完全相反的生活。我是自作自受，出于責任感必須把你們拉扯大，不讓你們墮落。要是我當初沒嫁給你們父親，而是跟了艾哈德的兄弟就好了，他現在是不來梅，要不就是呂內堡的主任醫(yī)生?，F在說這個也沒意義了，反正和你父親結婚是我此生犯的最大的錯誤。要不你也能過得好點兒，如果……”

“我相信你說的話。你都發(fā)現了些什么？”

“他死了，飛彈擊碎了他的眼鏡，穿透了他的左眼，損壞了頭骨，進到了腦子里。這個男人在醫(yī)院里只待了半個小時就死了。醫(yī)生根本就束手無策。他們還給他做了X光檢查，但那之后他就死了?，F在你們什么都知道了，而且是第一個從我口中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