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間示范室自從佩爾斯死后便沒有再用過了,但是一切還是按照老樣子進行。只有一個學生離開了學校,那就是戴安娜?哈波。佩爾斯死了兩天后她父親便來帶她走了,對于她的走警察似乎也不在意。我們都認為她這樣做有點傻,因為就要畢業(yè)了。但是她父親也并不想要把她培養(yǎng)成一個護士,她正忙著準備結婚,所以我想她也不把做護士當回事,除她之外再沒有其它人想要離開。這里真的沒有一點點危險,所以,親愛的媽咪,請別再為我擔心,現(xiàn)在我要告訴你,我們明天的計劃了?!?/p>
現(xiàn)在沒有必要再打草稿了,下面要寫的很容易。她將寫好的部分看了一遍,決定就這樣了。從拍紙本上撕下一張紙她接著來寫下余的部分。她要趕在電視播完,雙胞胎放下手中的毛活去睡覺之前剛好寫完這封信。
她飛快地,潦潦草草地繼續(xù)寫信,半個小時后,她的信寫完了,看到電視中大屠殺已經結束,大家都擁抱言和時她長舒了一口氣。與此同時戈達爾護士取下她看書時戴上的眼鏡,從書上抬起了低垂的頭,合上了書,門打開了,朱麗亞?帕多出現(xiàn)了。
“我回來了”,她宣布,打了個哈欠,“真是一部糟透了的片子!有人要沏茶嗎?”沒有人回答,只有雙胞胎將她們的編織針插進毛線球,和她一起到門邊,順手把電視機給關了。帕多如果發(fā)現(xiàn)有人也要沏茶的話,她是自己決不會去動手干的,而雙胞胎通常也就幫她沏上一杯。達克爾斯護士隨著她們一起走出起居室時回頭看見法倫那一言不發(fā),一動不動的身影獨自個和瑪?shù)铝?戈達爾留在一起。她突然有一種沖動想要對法倫說歡迎她又回到學校,問候她的健康,或者只是簡單地道個晚安。但是話卻卡在了喉嚨里,沖動一閃而過。當她關上門,在她身后看見的最后的形象就是法倫那蒼白而獨特的臉,她茫然的眼神盯著電視機上仿佛不知道電視機已經黑了屏。
2
在醫(yī)院里,時間的記載和計數(shù)是按照各種不同的用途來進行的,計數(shù)脈搏,血液或血漿的滴落次數(shù)都用秒,記載心臟停止跳動的時間用到了分鐘,記載人的體溫起伏的圖表,進行手術時間的長短都按小時來計算。當元月28日,29日事件終于被記錄在案時,約翰?卡朋達醫(yī)院里的各當事人中幾乎無人不知道他們清醒時的任何一個特定時刻自己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他們也許選擇不講真話,但至少他們知道事實的真像。
這是一個狂暴而變化不定的暴風雨之夜,狂風的力量甚至方向時時都在變化。十點鐘時只不過是在榆樹林中響起嗚咽般的伴奏聲,一小時后它突然升高為狂怒的漸強音。南丁格爾大樓周圍高大的榆樹,在狂風的猛攻下被折斷,發(fā)出咔嚓聲,風在榆樹叢中呼嘯就像是魔鬼發(fā)出的狂笑。廢棄的小路上,一堆堆的枯樹葉,飽侵著雨水,本來是在緩慢地移動,此時撕裂成一塊塊,被狂暴的旋風刮起升入空中,就像一些發(fā)狂的昆蟲紛紛貼在黑色的樹干上。醫(yī)院頂樓的手術室內,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面對緊急情況表現(xiàn)出了沉著冷靜。他對他的助理??谱≡横t(yī)生咕嚕說,真是一個狂風暴雨之夜呀!然后便低下頭再一次陷入滿意的深思,思考如何解決這個外科手術難題:傷口的邊緣往里縮進,中間正在不斷地抽動。在他們下面的病房里,燈光昏暗,寂然無聲,病人們在睡夢中咕噥著,翻著身,仿佛也意識到外面風正緊,雨正狂,放射室的工作人員被從家里叫出來,給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的病人作緊急拍片。她將儀器重新蓋上,把電燈關掉,心里想著不知她的小汽車在路上是不是會打滑,夜間護士悄沒聲息地在病床中穿來穿去檢查窗戶,把窗簾拉得更緊,仿佛要把一些恐怖的外來的力量關在外面。大門門房中值班的人在椅中不安地動來動去,然后站起來,移動他那凍僵了的腿,在爐中又添加了兩塊煤。他想要到他那隔開的小房子中去暖和一下,舒適一下,狂風每發(fā)作一次,小屋子仿佛都要震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