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場,下唐國,姬野勝!”
“第五場,下唐國,姬野勝!”
鑼聲一再地響,下唐的捷報頻頻傳來。金帳國的坐席上,蠻族武士們抿緊了嘴唇,九王也變得面色冷峻;而下唐的坐席上,君臣也沒有談笑風(fēng)生,一場場下來贏得實(shí)在太過順利。演武本來也沒有敵意,最后無論勝負(fù),都無傷大雅,可是如今已經(jīng)連下三場,都是幾槍就崩掉了對手的武器。金帳國王爺?shù)纳裆?,公卿們也是看在眼里的,本來演武完畢就在城外的青玄古城賓主暢飲,可是這么贏下去……
哈勒扎垂著頭被帶到了九王的坐席邊,他不敢看九王,小心地瞥了呂歸塵一眼。
九王壓低了聲音,“這是怎么回事?哈勒扎,你父親是我們北都城有名的雙槍手,這次讓你跟著世子來東陸,連幾個大汗王都推薦了你,可是你難道連東陸人的一槍都接不住么?”
哈勒扎搖了搖頭,“九王爺,我……他力氣太大……”
“九王爺,”一個伴當(dāng)湊過來,“也怪不得哈勒扎,我們再上的人,也一樣幾下子就被奪了武器。這演武,是不是下唐國特地安排的?”
“愚蠢!”九王低喝了一聲,“再怎么安排他也就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同樣年紀(jì),我們青陽的武士殺不過人家,難道特地安排的我們就不丟臉了么?”
場上再次傳來了驚呼,九王猛地一推哈勒扎放眼看去,眼睜睜地看著鋒利的刺劍從天而降,刺進(jìn)土里。演武場里的蠻族少年躺在地上喘著粗氣,黑色犀牛皮鎧的下唐少年以槍鋒壓在對手喉前不過一寸的地方,讓蠻族少年想抬頭都沒有機(jī)會。
前后只是幾個來回,又一人敗下,青陽部的七名精銳少年就只剩下兩人了。
“沒用!”九王壓低了聲音。
高瘦的少年從旁邊緩緩站了起來,他的面色仿佛紫銅,胸前懸掛一面厚實(shí)的鐵鏡,身挎蠻族擅用的漆合角弓。
“鐵葉,你去吧,”呂歸塵看著自己的伴當(dāng),“你的刀是他們都比不過的,可不要輸給東陸人?!?/p>
“不會讓主子失望了!”鐵益的兒子鐵葉摘下了角弓,拍了拍腰間的馬刀。
“等等!”一旁的哥哥鐵顏解下自己的佩刀遞了過去,“帶我的刀去,他的槍好!”
鐵葉掂了掂哥哥沉重的戰(zhàn)刀,大步下場。
姬野喘息著,連續(xù)擊敗四人,他的體力再充沛也支撐不住,只能借對手下場的間隙恢復(fù)??墒撬男睦餄M是狂喜,沒有半點(diǎn)要退卻的念頭。
他根本沒有想到自己驚嚇了國主。他一生中第一次遇見真正可以和自己對抗的人,以前自己在槍術(shù)中領(lǐng)會的東西全部被打散了又再次組合,老者展示的雷霆一刺開始在腦海中成形。這些勇武的蠻族少年讓姬野發(fā)現(xiàn)世界上有如此多和他相似的人。不斷模仿這些蠻族武士的武技,復(fù)雜的攻擊和防御漸漸地匯集到他的槍術(shù)中。最終的目的卻是凝結(jié)為唯一的一槍。
極烈之槍。
背后隱約的議論聲又傳來了。
“司馬公,想不到還是個悍將,你說他這一陣撐不撐得過?”
“國主運(yùn)籌帷幄,這是要給金帳國的蠻人立威?。〔贿^連贏了四場,也太駁人面子,不管撐得住撐不住,我看他這一輪會認(rèn)輸?!?/p>
“他若是退了,剩下的能勝否?”
“就剩兩個蠻子,車輪戰(zhàn)也勝了,蠻子雖勇,奈何腦袋里一包都是馬糞而已?!?/p>
隱隱的笑聲傳來,演武場邊的息衍卻微微動容,“每一槍都不一樣。他在進(jìn)步……到底……?!?/p>
下唐第一名將的眼里,這個少年第一槍崩飛哈勒扎的雙錐還是靠著蠻力,可是漸漸地,凌厲可怖的槍術(shù)越來越純熟起來。姬野說自己一定會贏的時候,息衍只是喜歡他的直率和勇氣,直到現(xiàn)在息衍才相信這個孩子或許能把神話變成真的。姬野就像一個從來沒有和人對槍的人,第一次在別人的武技中開發(fā)出了寶藏,他的武術(shù)隨著每一次出槍而完善起來,漸漸地連息衍都難以找到明顯的破綻。
可是如果姬野真的不曾和杰出的武士對抗,他的槍術(shù)底子是從何而來的呢?
“第七場,金帳國鐵葉,下唐國姬野?!?/p>
息將軍再次擊鑼,高而瘦削的蠻族少年一步步緩緩踏下演武場。
“我就是鐵葉,鐵葉?巴扎,你的槍很好!”上臺的少年竟然高出了姬野一個頭。蠻族的身高通常要稍微矮于東陸的人,可是這個少年竟然可以比高大的姬野更高。鐵葉手中隱晦無光的戰(zhàn)刀映著太陽,驟然有一道銳利的反光,隨著他手腕一振,他面對的一隊?wèi)?zhàn)士雖然在臺下都不由去遮擋眼睛。
姬野心里第一次閃過冷冷的警惕,鐵葉手里的刀非同尋常,能擁有這柄刀的不會是普通的武士。他完全是自然地開始了防御。
“我的刀也很好!”和東陸人的謙虛不同,鐵葉直截了當(dāng)?shù)刭澝雷约旱膽?zhàn)刀。
“它是仿制影月的刀,我哥哥的刀,”鐵葉昂然道,“我們比一比。”
“來!”姬野把虎牙架在自己左臂上緩緩拉開。手臂上的酸痛讓他的動作有些艱難,姬野咬了咬牙,把痛楚壓了下去,又深深地吸氣來充滿發(fā)悶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