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鳴得意、盛氣凌人的神色從未從他臉上消失過,而現(xiàn)在益發(fā)明顯了?!八麄儾淮嬖?,因為他們沒有名字。如果他們有名字,他們存在。如果他們沒有名字,他們就只是抽象概念?!被蛟S他厭倦跟我交談了,或許他認為我們的談話越過了恰當?shù)姆山缦?,總之,他一只手放在自己未刮須的臉上,盯著我,就好像他此前從未見過我一樣?!澳闶钦l?你在這鬼地方做什么?”
“我是會議口譯員?!?/p>
“什么語言?”
“斯瓦希里語、法語和英語?!蔽也辉趺礃芬獾鼗卮鸬?,因為夢中的水面又一次淹沒了我的潛水面罩。
“他們付你多少錢?”
“我想我不應當告訴你?!钡摌s心戰(zhàn)勝了我--有時我就是過于虛榮。這家伙對我逞威風夠久了,該我展示一下自己的價值了?!拔迩涝!蔽液茈S意地說道。
他的頭原來伏在雙手間,現(xiàn)在突然抬了起來?!拔迩?”
“沒錯。五千。怎么了?”
“不是英鎊?”
“美元。我告訴過你了?!蔽乙稽c也不喜歡看他那副勝利了似的笑容。
“他們付給我”--他一字一句地說,一點面子也不給地強調著--“二--十--萬--瑞士--法郎?!比缓笏謴娬{說,“現(xiàn)金。都是百元面額的,沒有大面額紙幣?!?/p>
我驚呆了。為什么我,薩爾沃,掌握了罕見語言卻被迫保密,所得報酬也只是這個自大的法國公證員的九牛一毛?我想起了自己在溫飽線上掙扎的日子,當時世界法律翻譯公司的奧斯曼先生要抽走我毛收入的一半。我的火氣愈發(fā)地往上躥,但我還是控制住了自己。我裝出一副羨慕不已的樣子。畢竟,他是大法律專家,而我只是一個普通口譯員。
“你是否恰好知道這個鬼地方是哪兒?”他問道,又繼續(xù)起草起合同來。
不管這是不是個鬼地方,我都不知道。
“這可不是交易的一部分。我會要求額外收費的?!?/p>
教堂鐘聲傳了過來,提醒我們晨禱。我走到門前時,賈斯帕先生已經又在笨拙地打字了。他的態(tài)度很明顯,就是當做我們之間沒談過話。
在面帶笑容的珍尼特的指引下,我來到大廳。我馬上就意識到,我們的團隊似乎并不是一切都順。珍尼特提供了豪華早餐,包括英國香腸,豬后腿做的最好的火腿以及煎蛋,但只吸引了我們團隊中的少數(shù)人來吃。他們幾個一組,懶洋洋地閑坐著,眼睛暴突,一臉沮喪。安東坐在一張桌子邊,正低聲地跟兩個與他一樣陰沉著臉的厚夾克男子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