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未來的畫家,每次看了電影之后,他就能畫出銀幕上的場景;聽了修女們的故事之后,他也能憑想像畫出基督被釘在十字架上的樣子。多年以后他聲稱,孩童時代的他就對銀幕的比例十分敏感,即使是一張小畫,“也要按照1∶1.33的長寬比來構(gòu)圖”。童年時代的耳濡目染,使斯科塞斯對電影的內(nèi)容與形式爛熟于心。于是,當他成為一名成熟的電影制作人后,用視覺形象來思考和表達,很自然地成為他的一種習慣。保利娜·凱爾(Pauline Kael)評價貝納多·貝托魯奇(Bernardo Bertolucci)的話,似乎也同樣適用于斯科塞斯:“電影在他心中就像直接經(jīng)驗一樣活躍,說不定更活躍呢,因為電影還能給其他事物著色?!彼箍迫箤~約惱人氣候的描述充分證明了這一點:拍攝《出租車司機》時,他在紐約度過了一個個悶熱的夏夜,“我想起了《十誡》中對于殺害頭生子情景的描寫,綠色的煙霧緊貼著地板向?qū)m殿里漫延,頭生子們倒地而死,煙霧撫摸著孩子們的腳”。
在回憶他生平看過的最重要的電影時,斯科塞斯以1960年進入電影學院為界線,將自己的觀影經(jīng)驗分為前后兩個階段。他早期對西部片的熱情,看來不僅僅是年輕人的青澀之戀。塞繆爾·富勒(Samuel Fuller)的第一部影片——《擊斃杰西·詹姆斯》(I Shot Jesse James,1949,又譯《槍殺俠盜》),使得斯科塞斯認識了這位導演,并且其作品此后“對我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豆珗@記》(Park Row,1952)、《血灑黑地獄》(Pickup on South Street,1953,又譯《南街奇遇》),可謂是我看過的最強有力的東西。我還看了《四十支槍》(Forty Guns,1957),這是我最喜歡的影片……我相當喜歡西部片。約翰·福特(John Ford)是我最喜歡的導演,我愛他的所有作品……《搜索者》(The Searchers,1956)是我心愛的影片之一”。正是富勒這批人,特別是福特,首先展示出了導演對于影片的塑造之功。在回顧早期觀影經(jīng)驗的時候,斯科塞斯也同樣肯定了演員的功勞——約翰·韋恩(John Wayne)、莫琳·奧哈拉(Maureen O’Hara)、亨利·方達(Henry Fonda)。此時他心中想必逐漸意識到:他所喜歡的影片經(jīng)常是由同一班人馬拍攝的。除了西部片之外,還有一些影片在1950年代伴隨斯科塞斯成長,并且在他的心頭打下了深刻的烙印,它們是《碼頭風云》(On the Waterfront,1954)、《伊甸園之東》(East of Eden,1955,又譯《天倫夢境》),以及《巨人傳》(Giant,1956)。英格瑪·伯格曼(Ingmar Bergman)的《第七封印》(The Seventh Seal,1956)是他所接觸的首批外國電影之一。顯然,1950年代羽翼漸豐的電視業(yè),為斯科塞斯打開了一個全新的電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