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周兢接來，曹兀龍叫文戈也參加聽，好積累材料寫簡報。李錦竹做記錄，在一個硬皮筆記本上寫道：

山口公社？？？會議

時間：1976年3月16日

地點：公社副主任馮彥虎宿舍

會議內(nèi)容：？？？

主持人：馮彥虎

縣領(lǐng)導(dǎo)：代理書記曹兀龍

社領(lǐng)導(dǎo)：公社副主任馮彥虎

參加人：公社黨委不脫產(chǎn)委員周兢

缺席者：公社黨委書記田養(yǎng)民

公社副書記苗森

公社黨委委員王西存

聽會者：縣委辦公室秘書文戈

記錄者：李錦竹

曹兀龍示意馮彥虎開始。馮彥虎清一下喉嚨，說：“今天咱們開一個……”他想說“公社黨委會”，卻覺得只有兩個人，不合適，就回頭問曹兀龍，“咱們叫縣社領(lǐng)導(dǎo)聯(lián)席會吧？”

曹兀龍不在乎名目，說：“行。叫啥都行，會開了就行了，叫啥有啥關(guān)系?！瘪T彥虎就說：“好。咱們就開個縣社領(lǐng)導(dǎo)聯(lián)席會?！?/p>

李錦竹就在本本上填上“縣社領(lǐng)導(dǎo)聯(lián)席會”幾個字。

馮彥虎繼續(xù)說：“有兩項內(nèi)容：一是討論大灘口會戰(zhàn)，作個決定，形成一個決議；二是討論會戰(zhàn)指揮部人員組成……”

文戈聽得奇怪，忍不住說：“誓師會都開過了，怎么現(xiàn)在才作決定？”

這話問得唐突了。馮彥虎無法回答，往曹兀龍臉上看。曹兀龍一來覺得不好解釋，二來嗔他多嘴，便以怒代答：“你聽著！叫你說話的時候你再說！”

李錦竹悄捅一下文戈，指指他在文戈名字前寫的“聽會者”三個字，這里有個說話“資格”問題。文戈不說話了。

馮彥虎繼續(xù)說。既然是開會，就得講深遠意義，講是在執(zhí)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線，講是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偉大勝利等等。曹兀龍無聊，端著杯子喝水，嗅一嗅，說：“你們這水不對勁。我今兒喝著咋有股怪味兒？”

馮彥虎接過杯子去聞了聞：“真?zhèn)€咋有股怪味兒？”

周兢端起自己的茶聞了聞，又聞了聞馮彥虎的茶，都正常，也端過曹書記的杯子來聞，一聞聞出股香皂味兒，明白了，笑道：“哦，我知道了，是香皂味。曹書記把杯子落呂翠兒家里了，呂翠兒洗了。她們家里沒有香皂，拿了幾個雞蛋去小賣部里換的，我們隊里的人都知道。”

馮彥虎再聞，果然是香皂味兒，再看茶杯，驚喜道：“哎呀曹書記，你看洗得干凈的！”

曹兀龍看時，果見塑料套綠晶晶的，干凈多了。李錦竹也站起來，笑嘻嘻地端過茶杯相看，又聞聞，拿給文戈看，文戈不接，說：“看見了?！?/p>

屋子里有股鬧攘攘又輕松又撩人的氣氛。

曹兀龍心里有股說不出的味道，但警惕到了屋里的輕佻氣氛，沉下臉來，要過茶杯，讓馮彥虎倒了殘茶，重新?lián)Q茶添水，與馮彥虎兩人一替一換，講大會戰(zhàn)，強調(diào)：要大干！要開膛扒肚地干！要造三千畝水地！要打一百眼井！要搞“百井匯流”！要一年內(nèi)改變山口面貌！

會議還做出決定：曹兀龍任會戰(zhàn)指揮部總指揮；馮彥虎和呂翠兒任副指揮。呂翠兒是以“半邊天”代表的身份進入指揮部的。除曹兀龍和馮彥虎兩人外，別的人都深感意外。周兢也榮獲委員之職。另外，還有兩名公社干部也被加進了“委員”名單。

會議臨近結(jié)束時，縣計委副主任汪天鵬和羊路公社書記段夢熊乘拖拉機來找曹兀龍。會議再次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