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件帶罩燈的造型式樣,是明清時期的東西,而且肯定不會是市俗尋常人家的用品,到如今可稱得上價值不菲。
裘澤把玩了一番,準(zhǔn)備把燈放下,看看箱子里還能有什么收獲。可他往箱子里只瞄了一眼,全身的血液就一下子涌到了頭上,腦袋里雷打一樣。帶罩燈被他放在了八仙桌的邊緣上也渾然不覺,手一放開,底座大半在桌外的燈就掉了下去,摔成數(shù)瓣。
裘澤這時候哪里還聽得見瓷器碎裂的聲音,他眼睛死死盯著箱子里的那件東西,但一時之間,卻又不敢伸手拿出來看個究竟。
這件東西原本壓在帶罩燈的下面,現(xiàn)在也才露出了一小半??墒囚脻稍?jīng)對它非常熟悉,只是這一個小角,已經(jīng)讓他認(rèn)了出來。
裘澤呆呆站了很久,屋里的光線又暗了一些。他終于伸出手,把壓在這件東西上的其他玩意撥開,小心翼翼地捧了出來。
這是一塊巴掌大的橢圓銅鏡,背面鑲著一整塊玉。古時的玉大多不如今天我們看見的和田白玉那樣潔白,日久天長也會因為各種原因改變顏色。這面銅鏡后鑲的玉也不例外,淺白里透著青色。好在這件東西應(yīng)該沒入過土,不然就會和如今出土的那些戰(zhàn)國和漢代古玉一樣,沁入土氣呈土黃色。
這塊鑲玉依然細(xì)膩豐潤,可見品質(zhì)其實相當(dāng)不錯,特別是上面浮雕著雙鳳圖,雕工細(xì)致生動,絲絲縷縷的翎毛清晰可見,是大師級的佳作。而包嵌美玉的勒口,也做成了祥云紋樣,和雙鳳呼應(yīng)。鏡背正中是個凸起的玉圓鏡鈕,供照鏡人手持。
銅鏡正面有一層淺淺的浮銹,稍一打磨就會光可鑒人。最外面一圈刻著芝草藤蘿的紋路,可以想見,這見東西全新的時候,是多么精巧秀美。以裘澤的經(jīng)驗,當(dāng)年這多半是女子閨房之物,而且非富即貴。在這樣一面銅鏡里照出自己的容貌,想必要比真實情形更增色幾分。
這面銅鏡有盛唐雍容華貴之氣,可是形制上和唐時銅鏡又有些不符。裘澤這方面的器物接觸較少,一時之間看不出年代來歷。而手指搭上時心里涌起的感覺,更讓他緊起了眉關(guān)。與多年前能力未覺醒時不同,七年后的此時裘澤再次拿起這面銅鏡,胸臆中有百般滋味充塞,竟是從來沒有過的復(fù)雜感受。他感覺不到時間留下的印記,這不是說銅鏡是新的,而是它原本的面目上疊加了太多東西,以至于模糊不清了。
沒錯,這面銅鏡,本就是他家的。確切地說,這是他奶奶戴蘊(yùn)秀隨身攜帶的東西。當(dāng)時銅鏡上可沒銹,完全能當(dāng)鏡子使用,只要奶奶出門,不是揣在兜里,就是放在隨身的小包里。七年前的那個夜晚,她帶著小包出門,于是這面銅鏡也就一起消失無蹤了。
照片上的鬼影和這面銅鏡一起出現(xiàn),裘澤相信這不是巧合。冥冥中必然有某個力量,因為某個原因把這兩樣?xùn)|西一起推到自己的面前。
裘澤想起了煤球,這只小東西不知什么時候趴在打碎的帶罩燈瓷片旁,抬著頭看他。看他和他手里的銅鏡。
他一直懷疑,這只龜甲里的小黑貓有某種程度的預(yù)知能力。在傳統(tǒng)悠久的東方巫術(shù)里,巫師相信龜殼蘊(yùn)藏著神秘的力量,可以用來占卜。那么龜甲里的煤球,會不會變成了一只能占卜的貓?
如果不是煤球那天的可笑舉動,裘澤今天就不會去拍賣會,也不會碰到拍照的老人,同樣不會拍下三號箱,拿到這面銅鏡。
裘澤看著煤球,他很想問小貓,如果它真的會占卜,那么還知道了些什么,接下來自己將會遭遇的命運,是什么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