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澤立刻覺得自己的牙齒縫里癢了起來,這種不知所謂的樂觀主義,究竟要讓他撞到多厚的南墻才會破滅呢。
“一回來就問我們的事,你該不會是故意轉移焦點吧。我們可都是看見了,你那副樣子沖出去干嘛,而且俞老師很快也跟出去了。別跟我說她不是去找你的?!?/p>
“我去南街了。”
“去南街用那付樣子?我們兄弟那么多年,直徑一百萬光年里最讓我信任的就是你……咳咳,當然還有阿峰啦。絕對有猛料的,老實點交待。”
“我去……”裘澤沒準備隱瞞,只是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講,把剝好的桔子送了一瓤進嘴里,甜里帶酸的味道在舌齒間流轉,讓他突地把后半段的遭遇講了出來。
“蘇憶藍在南街開店了?!?/p>
“什么?”胖子大叫起來。連阿峰也張大了嘴,愣住了。
“原來是會老情人去了?!迸肿幽樕戏殴獾卣f。
“哪有?!濒脻闪⒖谭裾J。
胖子嘿嘿笑起來,阿峰搖了搖頭。
裘澤和蘇憶藍的故事他們都知道的。其實也說不上多精彩,只是蘇憶藍當年臨走前一天,把裘澤約到了咖啡店里,坐了一下午。
真就只是坐了一下午。一個十四歲的男生和一個十四歲的女生,面對面坐著。低著頭或者看窗外。他們幾乎沒進行任何對話,“幾乎”的意思是,他們重復說了很多次“再來一杯”和“好的”。
關于悶蛋裘和前悶蛋蘇的故事,就是這么簡單。少年們的初戀,多是“盡在不言中”。
如今聽說兩人再次見面,胖子燃起了八卦之魂,兩眼放光,喋喋不休地問這問那,一直到裘澤說出那幅對聯(lián)。
“把盞消愁?巧合吧,難道她和煤球一樣會預知?”
“巫……巫術?!卑⒎灏l(fā)言。
如果沒有蘇憶藍的那句奇怪叮囑,如果沒有鬼影照片、沒落史、《清明上河圖》那些事,裘澤一定會以為是巧合。
可現在嘛……裘澤把最后一瓤桔子塞進嘴里,輕輕搖頭。
“不對,你……你……”阿峰盯著裘澤連連搖頭。
眼看他又要開始說繞口令了,裘澤的頭痛起來。
“家里沒米了,我去趟超市。”裘澤說完一溜煙跑下了樓。
阿峰的思路要比文彬彬清楚許多,已經從遇見蘇憶藍的事里繞了出來,很明顯這并不是裘澤去南街的原因。
不過那是個比疑似預言的對聯(lián)橫批更重量級的消息,一說出來就會引發(fā)熱烈討論,裘澤可不打算空著肚子做這件事。
從超市提著一包十斤裝的米回來的時候,裘澤對著自家的大門多看了幾眼。
上面被人用白色的粉筆畫了些奇怪的圖案,一些圓圈三角和曲線。昨天回家的時候應該還沒有,是對門的陽陽干的?裘澤比了比,那個還不能認路的小孩似乎還夠不到這么高。
裘澤想起了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的故事里,畫在門上的那些記號。他摸了摸耳朵,暗自嘲笑了自己幾句,開門走了進去。
阿峰和文彬彬賴到裘澤家里,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裘澤的好廚藝。手藝好、菜式多,像越來越愛方便面的文老爸,大概一個月都燒不足裘澤一天燒的菜。
可是比起這兩天在裘澤這兒見識到的奇怪事情,美味佳肴的重要性立刻下降到了不值一提的程度。今晚開飯的時候,兩兄弟幾乎沒怎么嘗桌上的菜,他們是就著南街和巫術下飯的。阿峰說的話一點都不比文彬彬少,因為他每說十個要說的字,就得附帶上五十個字的繞口令……
這么說就好像裘澤是個鎮(zhèn)定自若的旁觀者一樣。實際上,他對討論的參與度要比去了水份的阿峰高,而且內向少年的內心世界,遠比外表看起來的模樣豐富熱烈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