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jié)臨近的時候,馮小唐能上學了,腿基本上好了,我們仍然同桌,只不過,更心有靈犀了。
表面上仍然比誰都正經(jīng),但我知道,我們骨子里,已經(jīng)很不正經(jīng)。
是高中時代最后一個春節(jié)了。
過了春節(jié)就面臨高考了,我由一個勉強考上一中的小太妹,變成了班級里的前十名,讓何彩霞很是寬慰,她覺得是她教育得好,我覺得這是愛情的力量――雖然我和他之間,只問了一句喜歡我嗎,而我的回答是,不喜歡。
放寒假了,天下起了雪,尹瑟瑟偶爾來找我,我們在我的小屋里,一起靠在我的小床上抒情,她的主題仍然是馬拉多納,我的主題仍然是馮小唐。
我勸她,其實你應該告訴馬拉多納,先占下他,要不他讓別人愛上可怎么辦?
我可不能搞壞他,這是師生戀,他要被開除的,我和你不一樣,你們是青梅竹馬,我們可是師生關系。
那你準備怎么辦?
考上大學后的第一件事情,我就準備告訴他,我告訴他,我知道他穿41號的鞋,我告訴他,我知道他老家在哪個鎮(zhèn)哪條街,我告訴他,他脖子上有三顆痣,他喜歡吃魚香肉絲和學校食堂的燒茄子……我握了一下尹瑟瑟的手,有點心酸,這個家伙,是真喜歡馬拉多納呀。
也說理想,她說喜歡當大夫,治病救人,但又怕血,我說你那是假喜歡,問我喜歡干什么,我說,看盡天下美男吃盡天下美食然后萬水千山走遍。她擰我,然后指著對面窗戶,你是不是看他就足夠了?
老看也犯頂。
報那個學校?
我覺得自己頂多是個一般學校,十來名的成績考不了太好的學校,我想學戲劇,當編劇,你想想,我多有才華呀,這點何彩霞都肯定。
拉倒吧,你就是讓愛情給逼出來的那點才氣,別以為自己是周有才。
我就是周有才。
我和尹瑟瑟總是臭貧,特別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的樣子。她依舊是胖,體重130,跑圈自從下了第一場雪之后就放棄了,正在喝一種減肥茶,越喝胃口越好,越喝越餓,她說到一半的時候總是說:有吃的嗎,找找。
我饞,小零食總是有,最次也有餅干。
她和老鼠一樣,吃著餅干,然后又支使我:來杯水,最好加點糖,我的心太苦了,得來點甜蜜。
她不胖?――她不胖天理都不容。吃零食又喜歡甜食,她不胖誰胖。
但我最想見的人是馮小唐。
下雪了,更不出去了,天太冷了,屋里曖氣熱熱的,我一個人的時候,就透過窗戶的玻璃花看著對面窗戶,很模糊,有時會露出他一個腦袋,他偶爾也會朝我的方向看一眼。
后來他告訴我,其實在你睡覺的時候我也老看你,有時你故意不拉窗簾,我就在想――他遲疑了一下。
想什么?
想你睡覺是不是穿內褲!
我撲過去打他,往往還沒有打,就被他抱住。
那時,我們愛得如火如荼,大學期間,我每周會坐火車去南京,或者他坐火車來上海,上海――南京,南京――上海,這趟火車被我們坐爛了,每周一見,后來我們還在南京夫子廟邊租了一個房子,好象兩地分居的夫妻,直到我們徹底分手解散,我第一次去看那間小房子時,寫著大大的拆,已經(jīng)快拆了,再去,已拆掉。那時,我已經(jīng)在國外,我是大三出國的,和馮小唐散伙之后,我對我爹說,爸,我要出國念書,你準備錢吧。
當然在那個春節(jié)我們之間純粹得和藍天似的,沒有手機,也發(fā)不了短信,家長不讓上網(wǎng),也聊不了天,就支著下巴看著對面,對面的風景是我想象中最美麗的風景,我喜歡他六平米的小屋,有男性的氣息,墻上貼了很多足球畫,還有他的籃球,還掛著我們一起買來的假耐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