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樓?打一槍試試?!?/p>
提這個餿主意的是你爹,而執(zhí)行這個餿主意的是我。我對著那遠方的紅色“叭”的就是一槍,槍聲在荒原上格外響亮。槍聲過后那紅色突然就不見了。你爹說,這肯定不是海市蜃樓,海市蜃樓不怕槍聲,這肯定是一個頭戴紅紗巾的姑娘。我說,壞了,會不會打中了?你爹笑笑說,你以為你是神槍手呀,就是神槍手,這么遠的距離也不可能打中,別說駁殼槍,三八大蓋子也不中。我和你爹正說著話,團長的通信員騎著馬過來了,通信員問,什么情況,誰在打槍?我說前面發(fā)現(xiàn)了一位頭戴紅色紗巾的姑娘。通信員說,你們說什么胡話,大白天做夢想姑娘,在這荒原上哪來的姑娘?除非是妖精。
我們說不知道是人還是妖魔鬼怪,就打了一槍,那姑娘就不見了。通信員聽我們這樣說掉轉(zhuǎn)馬頭就跑了,不久我們就聽到了停止前進的軍號聲。
部隊停下來后,團長隨著通信員騎著馬就過來了。團長聽了我們的匯報,拿著望遠鏡看了半天,讓我和你爹帶領(lǐng)一個排搜索前進。團長說,接到了上級的指示,新疆的土匪“烏斯?jié)M”和“堯爾博斯”被打散了,從北疆流竄到了南疆,南疆隨時可能有土匪活動,我們必須提高警惕,準備剿匪,你們剛才說的一位頭戴紅紗巾的牧羊姑娘十分可疑,很可能是來偵察情況的女土匪。
我和你爹一聽有土匪就激動了,特別是聽說有女土匪就更加來勁了,從團里的情況通報上我們得知,無論是烏斯?jié)M還是堯爾博斯,他們身邊都有一個國民黨的女特務(wù),是當年戴笠親自派到他們身邊當小老婆的。據(jù)傳,這兩個女特務(wù)都很漂亮,能飛檐走壁,使雙槍,百步穿楊。我們不怕土匪,更不怕女土匪,我們怕走路,有仗打,我們立刻就興奮了起來。你想呀,走了幾個月,連個“人”都沒有,別說“敵人”了,更別說“女人”了,悶死了。你爹說只要有人就中,有人總比沒人好,管他是不是敵人。
你爹喊,一排,跟我來。一排韓排長便喊,一排集合。這樣,我和你爹帶領(lǐng)一個排呈扇形向出現(xiàn)過女人的沙包奔去。
團長讓部隊原地待命,團長說,如果前方真有牧羊姑娘出現(xiàn),說明此處適合生存,我們就可以就地安營扎寨了,不走了。
我們沖上沙包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不過在沙包上確實有腳印,這說明我們看到的牧羊姑娘確實是存在的。我們極目遠望,在落日的盡頭是一望無際的荒漠,荒原上無河流,無村莊,有的是被洪水沖擊過的溝壑,有的是牧羊人留下的羊腸小道,那小道蜿蜒曲折,消失在荒原盡頭。牧羊姑娘和她的羊群都消失在沙包之中了,所有的沙包上都生滿了紅柳,開粉紅色的小花。紅柳開花一片一片的,就像一層紅霧。
在前方不遠處有一座小山包,它高出所有的沙包,應該是這一帶的制高點。我對你爹說,如果部隊在這一帶駐扎,應該占領(lǐng)這個制高點,土匪來了我們占據(jù)有利地形,也不怕了。你爹點了點頭,派葛大皮鞋去向團長報告,我們開始向那個山坡進發(fā)。
那天傍晚,我們就靠著那山坡扎了營。我和你爹爬上山包向四處觀察地形,我們看到了整個部隊都在山包北邊安營扎寨了,搭起的帳篷在戈壁灘上連成了一片。這些帳篷不太一樣,有尖頂?shù)摹⒎巾數(shù)?、三角頂?shù)摹A頂?shù)?。這些帳篷在荒原上立起來顯得十分渺小、可憐,一點也不雄壯,就像一個個小蘑菇,好像一口氣就能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