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林商在臥室床上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正午,她全裸而起,長發(fā)紛披,像一個妖異迷離的巫女。本來林商就有裸睡習慣,何況昨晚還和老公做了愛,即使跟戴川邦分床睡,她也裸睡。一個性意識比較健全性想象力比較豐富的女人,一般喜歡裸睡,身上不許有衣服,讓夢幻直透身體。
林商擁有柔和的女體,在睡眠中輕柔如夢,這樣的身體必須赤裸。夢境即衣裳,所以不需要再穿著衣服睡,在被子或毯子的掩蓋下,多少夢在她裸體上筑巢。林商不喜歡蓋厚被子,太沉,好像要壓碎她的夢。一個人不管蓋過多少被子,也只有一輩子!
林商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靠著床背抽醒后的第一根煙—點5中南海。飯后一支煙、炮后一支煙、醒后一支煙,是吸煙者喜歡的三部曲。她突然下地拉開窗簾,北京盛夏的陽光,射向她的裸體。
林商站在窗前與陽光對視,沒一會兒目光就被陽光擊敗,模糊中忽覺有人從背后抱住了她。她下意識一回頭,沒人,她感覺到自己被空氣抱住,一種虛無的美感陡然而生。
不會是她老公戴川邦,這個工作狂兼花心大蘿卜每天早上醒來都有一種驅動力,驅動著自己奔到工作室開工。也許,戴川邦在做事業(yè)的同時,也花心盛開,此刻正在MSN上跟某個妹妹約下午茶。在她老公身上,事業(yè)狂與花心幾乎并駕齊驅,達到空前的合一。越事業(yè)越花心,不花心不事業(yè)—這都是一種什么邏輯?林商嘆服于戴川邦精力如此充沛,能在極為不搭的二者之間狂奔不止。
是啊,40歲上下的男人,正是總爆發(fā)的時候,正在沖刺人生的頂峰。何況,一個成熟男人若不具備花心潛質,他在女人的眼中會沒有味道。只是,男人的花心一旦在別的女人身上坐實,你就會在你的男人與別的女人的愉悅中潰不成軍。
依稀中,林商想起昨夜跟老公從酒駭到肉駭的片段,這貌似他們結婚兩年之后第一次做得百轉千回,波瀾起伏。兩個人在床上的情商都向著高點飛越,戴川邦熟練而怪異的身法令她陶醉,使她享受著萬物更新、百川歸海的驚喜。
媽呀!我老公不會跟別的女人也這么做吧?雖然沒有戴川邦在外面有情人的鐵證,但林商憑直覺—他很可能有!
想到此,林商在她32歲生日的第二天,又糾結了。
50.
中國女人的媚眼可追溯到女媧時代,那時期的秋波還比較純真,而淫邪的眼風則由妲己雙目締建,到了褒姒這里,已直奔現代的淫蕩。而我們在八十年代中國改革開放初期,用冰刀下的青春迎來的異性秋波,基本上純的成分多,淫的成分少。但也有例外,我們當中一個19歲的孩子,被一個24歲的大姐在中山公園一眼盯上,那小哥們兒說:那大姐一眼就把我砌進墻縫了,我只好從了。
當時我生活的酒仙橋一帶建起了“電子滑冰場”,因為我們這片兒屬于電子城,所以叫“電子滑冰場”,別誤解為是用電子技術控制冰面。小時候,只要一聽到賣芝麻糊的聲音,我就坐不住了。我們則是:小時候,只要一聽到瓦爾德退費爾(Waldteufel)《溜冰圓舞曲》(The Skaters' Waltz)的旋律,我就坐不住了。于是,在晴朗的冬夜,北京東郊大山子、王爺墳、將臺路、酒仙橋、小廟、東壩、七棵樹、安家樓一帶的有志青年,噴著二鍋頭和北京散啤的酒氣,齊聚“電子滑冰場”,在眾多青年女工冰清玉潔的媚眼中,兜起了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