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知、輕浮,他望著她的背影,暗自嘆了口氣,現(xiàn)在的女孩子……
東西總算是買回來了,不過清一色的全是啤酒,她解釋說根本就沒有聽見他后來的要求。麥濤心知肚明,也不好多說什么,眼下盡快地把啤酒喝完才是真理。
由于先前就沒有吃東西,他的胃被啤酒又是一陣沖刷,這會兒挺難受的。女孩兒又自顧自地說起個沒完,他有一搭無一搭地應(yīng)付著。
“我家就住在那邊,”女孩兒遙指河畔,麥濤大大咧咧哼哼了一聲,她又說道,“老師,你怎么這么晚跑這兒來?”
經(jīng)她這么一說,他才恍然想到,自己差不多已經(jīng)走了一個半小時,路上思前想后的,竟忘記了轉(zhuǎn)回去。
“老師,你受傷了,是和人打架了嗎?”
“差不多吧。”
“看不出來老師還會打架,是為了女孩嗎?”
“也可以這么理解。”
啤酒罐東倒西歪的時候,應(yīng)該提出分手了。麥濤剛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女孩兒不知從哪里撿來了半支柳條,蹲在他身旁抽動岸邊的小石子,側(cè)影含著許多無法言表的寂寥。他出神地看了一陣,又把冷冰冰的話語咽了回去。
女孩兒也不管他,自顧自地玩了一會兒,就把那柳條拋進河里。麥濤看著那半截枝條在河面上漂漂蕩蕩,猶豫了一下還是說話了:“穎穎,你這么晚了跑出來,家里人不擔心嗎?”
誰知那女孩兒竟然臉色大變,眼皮耷拉下來,很不屑地說,“他們都死了?!?/p>
麥濤聽出女孩兒話里有話,便撇嘴笑笑。
女孩兒吃驚地轉(zhuǎn)過身,對著他的臉端詳了好半天,似乎是在看一個怪物,“我爸媽死了,你笑什么?”
麥濤好像活生生吞了只蒼蠅,她的父母真的死了?那自己的舉動就太不近情理了,可既然已經(jīng)笑出來,便是覆水難收,就干脆以做到底吧。想到這兒,麥濤說:“假如……是跟家里鬧了變扭,過一段時間也就好了,別放在心上,也別說那么難聽的話。”
女孩兒低下頭,默默不語。
靜靜的河畔,無人打擾;幽幽的河水,波瀾不驚。
“家庭是你最后的堡壘,比應(yīng)該比我幸?!?,出生在香港,從懂事開始,就跟一個上了歲數(shù)的老頭一起生活。長大了一些,我就覺得很納悶,媽媽在哪兒?最奇怪的是,為什么我的父親和別人的家長不一樣,膚色那么白,還有藍色的眼睛?再大一些,我開始問老頭這個問題,他說我是沒人要的孤兒,被扔在醫(yī)院門口,恰巧讓他撿到,就當作養(yǎng)子。等我到了八九歲,養(yǎng)父最好的朋友――一對國人夫婦,就帶著他們的兒子,打算舉家遷往內(nèi)地,養(yǎng)父就把我托付給他們。就這樣,我來到北京,在這里生活了將近二十年,再也沒有回到香港。”
“那……你的養(yǎng)父呢?”女孩兒趴在他膝上,又往里靠了靠,貼緊他的肚皮。
“他……消失了……說起來你也許不會相信,我82年回去過一次,可是原來住過的老宅子已經(jīng)拆了。我向行政部門打聽,得知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個人!無奈之下,我返回北京,繼續(xù)跟養(yǎng)父母住在一起,他們的兒子后來成了我最好的朋友……”麥濤扶起女孩兒,站起來撣撣塵土。
“你要走了么?”女孩兒在他的身后說道。
“是啊,該回去了?!彼^也不回。
“去我家坐會兒吧。我給你做湯喝?!?/p>
“不了,下次吧。”
下次,還有下次么?他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
麥濤手扶著欄桿,踏上石橋,向河對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