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愛在梅勞里(22)

六個嫌疑人 作者:(?。┚S卡斯·斯瓦魯普


無力反擊的人只能否定一切,眼見乃堆扯著昌比的褲帶,我腦海里有個聲音不斷重復(fù),像是跳針的唱片一樣:“她不是我妹、她不是我妹、她不是我妹……她只是個沒用的穆斯林娘們兒?!?/p>

突然間,我腦海里閃過另一個畫面:拉藍(lán)整個人頭下腳上被吊起來,在梅勞里警察局被屠夫嚴(yán)刑逼供。我那時候也沒能救得了他,如果拉藍(lán)比我的親兄弟還親,昌比也比親姐妹更重要,心靈的聯(lián)系比血緣更強(qiáng)烈。

我就像個受傷的軍人一樣試圖放手一搏,我凝聚最后的一絲力量,右腿踢向乃堆,這一踢正中他的膝蓋。乃堆嚇了一跳,放開昌比。昌比被放下來的時候尖叫出聲。乃堆瞪著我,從口袋里掏出一段自行車的鏈鎖,繞在拳頭上用力揍上我的臉。我試著躲開,結(jié)果鐵鏈重重打上我的后腦勺,霎時我陷入一片無邊的黑暗,不過這樣也好,就不會覺得痛了,我在失去意識前似乎聽到門被撞開的聲音。

等我恢復(fù)意識,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醫(yī)院病床上,左手打著石膏,后腦勺傳來陣陣痛楚。我試著用手去摸,以為會碰到黏糊糊的血塊,結(jié)果卻摸到柔軟的布料。大概是裹上繃帶了吧。我看到媽躺在旁邊的病床上,昌比陪在旁邊,脖子上掛著一條懸著護(hù)身符的項鏈。

“發(fā)……發(fā)生什么事了?”我聽見自己無力地問昌比。

“奇跡。”昌比的回答讓人摸不著頭緒。

一個醫(yī)生走進(jìn)來,告訴我我能活下來純粹是運氣,“你有嚴(yán)重的腦震蕩,左手五指全斷,就算上了石膏,至少還要六個星期才可能痊愈?!?/p>

“我媽還好嗎?”我問道。

“令堂會沒事的。”醫(yī)生邊說,邊檢查床尾掛著的病歷。

“我住院多久了?”

“兩天?!?/p>

“要付多少錢?”

“不用了?!贬t(yī)生笑著說:“這是慈善醫(yī)院,一切都是免費的,核磁共振、X光檢查和所有處方都不用錢。”

“謝謝你,那我可以走了嗎?”

我不顧醫(yī)生的勸阻和惱人的頭痛,從醫(yī)院走回神廟。我的房間好像颶風(fēng)刮過一樣混亂,連木頭桌子都裂成碎片。我從班尼頓外套里掏出兩張頭等車廂的火車票,走到火車站去退票。孟買是去不成了。這城市就像是德里,一樣都是繁華敗金的地方,有錢人開著奔馳,住豪宅擺闊,但是窮光蛋卻連容身之處都難找。就算是實實在在、腳踏實地地營生賺錢,還是有可能會被控偷竊,然后被扔進(jìn)監(jiān)牢,因為窮人一點辯白的力量都沒有。那個裝滿現(xiàn)金的公文包代表著力量,讓我知道自己有能力照顧麗都,也能追求自己的夢想,現(xiàn)在錢沒了,我的夢想跟著化成泡影。

突然間,生命似乎既脆弱又無用。不過倒是很奇怪,對痛揍我的人我倒是不怎么生氣,畢竟那個公文包本來就不是我的,是我不應(yīng)該拿走。我的怒氣反而是針對維奇 拉伊,這家伙竟敢傷害麗都,而且還害死我爸。愛會讓人對一切盲目,但是絕望更會讓人不顧一切。我決定買把槍。

這一帶勢力最大的幫派是柏助 佩旺的。我剛好認(rèn)識幾個在桑杰 甘地貧民窟作威作福的混混,大搖大擺地露出左輪手槍,好像自己佩戴的是最新流行的配飾一樣。我找到的供應(yīng)商是最近才加入幫派的巴布介紹的,他叫我去找吉大利,一個滿戈普里的地下軍火商。

軍火商不會在冷氣房里展示自家的貨,我得專程到臟臭的小巷,爬上三段樓梯到一個陰暗骯臟的角落,他就坐在一個巨大的金屬保險柜前面。“我要買一把便宜的槍。”他點點頭,掏出一把卡達(dá)槍,一種土制改造手槍,彈匣只能裝一顆子彈?!斑@把只要一千一。”他露齒而笑。

“有沒有更好的?”

“你能出多少?”

我拿出退火車票換來的四千兩百盧比。

軍火商打開保險柜,掏出一個裹著白布的東西,小心打開層層布料,里面是一把黑色的手槍?!斑@也是卡達(dá)槍,不過是上等貨,看起來就跟中國黑星手槍一樣,不過只要四千盧比。你拿拿看就知道?!闭f著就把槍遞過來,槍把朝向我。

握在手里的槍再真實不過,我感覺到手槍的重量、凹凸的角度,還有平滑的槍管,頓時全身冒起雞皮疙瘩;手里這把武器一定能快狠準(zhǔn)地結(jié)束一條命?!拔屹I了!”

“可是子彈缺貨,這把槍我現(xiàn)在只有五顆子彈,你能不能明天再來一趟?”

“不用了,五顆子彈就足夠了,其實我只需要一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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