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什么,當然是宮爆雞丁啦……對,門口拐角的菜市場就有,買你愛吃的柴雞肉……好了,不說了……
下邊是自己的話:你一定得把那兩身衣服帶回家,領(lǐng)子都成了炸油條的了,你不嫌臟,我還嫌丟人呢……
突然一個急促的聲音插進來,叫著姚遠,因為有些距離,聲音有些含混:快,還有一個……
姚遠的聲音:好,交給我,你先去……
那個聲音仍很模糊:注意,這個人……對……
大概因為情急,姚遠沒來得及關(guān)機,之后可以聽到關(guān)車門的哐當聲,汽車引擎發(fā)動的轟鳴聲。繼而,響起了一陣劇烈的碰撞聲,而后是姚遠厲聲地喊喝,車輪急促的抱閘聲,人的粗重喘息聲,玻璃的粉碎聲夾雜著嘶啞的叫罵聲,隨著驚天動地更大一聲轟響,所有的聲音突然中止,一片死寂……
每次聽到這略帶磁性的嗓音,爾瑞的心就會緊縮成一團,血液都要凝固了。
原來,這是應(yīng)爾瑞要求兩人的密約:為配合她的教學,姚遠把每次辦案的過程作為資料錄下來,供爾瑞用作研究素材。這樣的錄音已積攢四五盤之多,大都是爾瑞通過手機或座機轉(zhuǎn)錄的。萬沒有想到,這次錄音竟然成了永遠的定格――她一遍又一遍地重放,猜測著姚遠在生命最后一刻的景況,盡管這些并不能回答她心中的疑團。
日光燈在咝咝地響著,她感到倦怠襲來,恍然覺得是姚遠帶著那股熟悉的氣息飄然而至。那還是他們新婚后的第一次小別,那一夜甜蜜而漫長,愛意飽含著激情,像是熊熊烈焰點燃的祭壇,充滿了柔美而虔誠。姚遠的身體是結(jié)實而瘦削的,他的手指細長,像出色的琴師按在琴瑟上一樣,猶如一股清澈的溪流徜徉而下,流遍了每一寸肌膚,使全身的快樂積蓄成暴漲的春水。她應(yīng)和著他,撫摸著他赤裸光滑的脊背,纏綿呢喃:你就是我的孩子,別把媽媽的頭發(fā)弄難看了;他說,我就喜歡你這個時候的樣子,像個忘乎所以的瘋女孩兒。他們追逐嬉鬧,就像一對裸奔在無垠海灘上的孩子。就在這忘情的歡樂之中,遠遠的像有一聲尖利的汽笛聲,抑或是可怕的警鈴聲,把爾瑞從美輪美奐的夢境叫醒了,她猛地睜開了眼睛,發(fā)現(xiàn)是桌上的手機在響,打開來,原來是一條短信。請速到第一人民醫(yī)院,金銳正在急診室救治。爾瑞陡然一驚,一下子掙脫了夢境,抓起電話要了基地的車子風馳電掣般向醫(yī)院趕來。醫(yī)院門口,驀地發(fā)現(xiàn)那臺依維柯正停在那里,來不及細想,她就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了進去。
急診室內(nèi),醫(yī)護人員正在窗前忙碌著,金銳頭頂懸著吊瓶,身邊放置氧氣瓶,一個女醫(yī)生正伏在枕前,用包了冰塊的毛巾敷在他的頭邊。
“都病成這個樣子了,學校都不知道,你們也太草菅人命了吧?!北硨χ呐t(yī)生轉(zhuǎn)回身,扯去了耳邊的聽診器,劈面就是一通抱怨。對方立起身子的時候,個子比爾瑞稍微矮些,但人很精神,圓圓的蘋果臉兒,彎彎的眉毛,不像爾瑞那么端莊,卻透著幾分清秀,特別是一雙眼睛,就像兩汪陽光照耀下的湖水,澄澈透明,生起氣來的時候,面色泛紅,是個一眼能讓人看到心底波瀾的人。
“一個當警察的,撂在街上沒人管,這不等著壞人砸悶磚嗎?”對方不容爾瑞插嘴,仿佛床上躺的不是她的病人,而是她的家人。爾瑞下意識地注意了一下她的胸牌,只見上邊寫著劉亞玲的名字,她猛然想起,這就是劉毅副廳長的外甥女兒,由高山行搭線,正和金銳處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