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聶聽得一陣惡寒,竟然不敢再靠近那人一步。老苗看見他這樣子,無聲地笑了一下,然后又去四周拽了大把的野草?!斑@叫茜草,它的草液是唯一可以拔出來這些蟲卵的東西。”老鐘看了看手里不多的茜草,吩咐小聶看好這個人然后向遠處尋找更多的茜草。
小聶極不情愿地看著這個家伙,就他在不經(jīng)意地用手電照射這個人上下打量他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個家伙的脖子上掛了一個黑糊糊的東西,用手電一照,好像是一個黃銅制作的管狀物體。小聶輕輕地把這個銅管摘下來,盡量不去碰那個人的身體。原來是一個黃銅哨子,除了哨嘴部分,其他的地方都已經(jīng)是銅銹斑斑。
仿佛是鬼使神差一般,小聶竟然把銅哨放在嘴邊輕輕地吹響了。
寂靜無聲的黑夜里,仿佛是從九幽地獄里招魂的短笛,就這樣在冥冥之中像風一樣流淌出來。那似有似無的哨音傳到老苗耳朵里的時候,老苗渾身上下打了個冷戰(zhàn)。
等他飛快地奔回去時,小聶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就在他橫倒的不遠處,一雙銀灰色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視著老苗……
老苗講到這里的時候,我大概已經(jīng)猜出來了,飛快地接道:“是墓獾?”誰知道老苗搖搖頭:“不是墓獾,是我們剛剛救的那個盜墓賊!”
老苗這個答案出乎我的意料。原來,盜墓賊為了晚上盜墓方便,又不敢使用燈火,一是怕招來別人的注意,二是明火還可能引起古墓淤積的沼氣引起爆炸。所以,很多盜墓賊會在準備盜墓前的兩個月左右服用一種丹藥,能增強眼睛夜視能力,眼睛就像一些動物一樣能在黑夜里發(fā)出熒光。
那個盜墓賊虛弱地看了老苗一眼突然出聲:“翻夜斗,扯漏朝天褂,鷂子鑿眼,老校尉托大底敢問幾兩分金秤?”
這是盜墓的黑話,大意是:盜這個大墓的時候意外失手,被墓蟲重傷,多虧老前輩救治,請問您是哪一路?
老苗只顧著察看地上的小聶,冷冷地回答了一句:“赦封巡山將軍。”
那個盜墓賊倒吸了一口涼氣,拱拱手:“陰陽自古分兩道,校尉將軍路不同,月下恩常記,來日分杯盞?!边@兩句不是黑話,但是卻是兩句客氣話,意思是:翻山客和巡山將軍自古就是賊與兵的關系,這次蒙你相救,這個恩記下了,但是來日我再報。
說完,這個家伙一歪一扭地就要走。老苗突然站起來厲聲喊道:“站??!”那個人嚇得一哆嗦。
“你的家伙咬傷了我的人,你看怎么辦?”老苗沉聲說。
那個人在月光下咬咬了牙,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從胸前拽下一個東西向老苗扔了過來:“一長三短,莫要它死!”他踉踉蹌蹌往前走。
老苗看看手里的獾哨和留在地上的工具,明白他這次是徹底要告別盜墓生涯了,沖著他的背影大聲說:“茜草兩斤熬汁清洗周身,早晚一次,清洗三日,內(nèi)服白醋,”然后低低地說,“或許還可多活幾年!”
“你就這么把他給放走了?”我大聲質(zhì)問老苗。在我心里,賊就是賊,兵就是兵,老苗的職責就是抓這些盜墓賊,怎么可能眼睜睜地把他放走呢?好似我在身邊就一定會抓住他似的。面對質(zhì)問,老苗依舊是不發(fā)一言 。
老鐘已經(jīng)聽過好幾遍這個故事了,這時候他突然“嗤”的不屑地笑了一下,用一副小孩子不懂事的語氣說:“小聶倒在地上,只要片刻就可能死過去,先顧自己人還是抓賊?。亢螞r他又沒有盜開古墓,僅僅是打開了一個洞就倒了霉,不構成任何犯罪事實,我們又沒有執(zhí)法權,只能扭送,知道嗎?但是你告他什么?告他在地上挖個洞?”
我徹底無語,安靜地看著車燈在路上東扭西歪來回晃蕩著。
借著手電筒的燈光,我好奇地端詳著老苗遞給我的銅哨。就是這個東西,小聶吹響了它,被墓獾咬傷了,而老苗又用它吹響一長三短把墓獾招過來抓住,取了它的血敷在小聶的傷口上,雖然從傷口里流出了大量的毒血,但是小聶還沒有從昏迷中醒來,而咬他的墓獾也突然死去,并從口中流出的黑血里長出了尸死覃。見多識廣的老鐘終于斷定在這個古墓里埋藏著曾經(jīng)在盜墓行當里人人自危的極度危險的東西——戰(zhàn)國金尸,那只倒霉的墓獾一定是被戰(zhàn)國金尸所傷,而它咬傷小聶的同時也把尸毒傳給了小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