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梁舉蓋好被單,走到窗口去透氣。
俯瞰中醫(yī)大的校園,遠(yuǎn)花近樹,郁郁蔥蔥,滿眼蓬勃生氣。迎面吹來的春風(fēng),帶著絲絲暖意,提醒我夏天就快近了。如果不是梁舉的突然死亡,能在這里吹吹風(fēng)、看看風(fēng)景,該是多么愜意?
就在此時,我的電話響起來,是關(guān)伯打進(jìn)來的。
“小哥,快遞公司送了一只大箱子來,說是一件禮物。我已經(jīng)拆開了,你說怪不怪,里面竟然是一塊黑色的石板,足足有兩尺見方,四五十斤重,上面還有一幅畫。”
關(guān)伯大惑不解地述說著,一邊在用力撓頭。
只要是“畫”,就該是唐槍寄來的,不過他卻沒說,那畫是留在塊石板上的。我按了電話的側(cè)鍵,讓聽筒里的聲音降到最低,漫不經(jīng)心地問:“畫上是什么?”
撓頭的聲音消失了,關(guān)伯愣了兩秒鐘,才遲疑地描述著:“一個男人盤腿坐著,手里握著一件東西,好像是一柄小刀。一個女的,站在男人背后,高舉著雙手,右腕上戴著一個鐲子。他們的對面,是一個高大的巨人,披著長袍,頭發(fā)亂蓬蓬地向天直豎著。看這樣子,似乎是一男一女跟一個巨人即將展開殊死搏斗——”
我的眼角余光,瞥見何東雷一直狐疑地向我望著,只能含混地說:“關(guān)伯,我不方便講話,回去再說吧?!?/p>
“小哥,這幅畫是刻在石頭上的,筆畫極其纖細(xì),以我的經(jīng)驗,尋常小刀無法做到,竟然像是激光雕刻出來的——”關(guān)伯仍在繼續(xù)說下去。
“關(guān)伯,我現(xiàn)在有事,回去再說?!蔽抑荒艽驍嗨?。
何東雷像只警惕的獵犬,我不想讓他將懷疑的觸角一直對著我,耽誤了抓獲真兇的機(jī)會。
剛剛收線,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了,一陣女孩子高跟鞋的聲音怯怯地響起來,實驗室里所有的人不約而同地向電梯方向望去。
那是一個披著一頭柔軟金發(fā)的年輕女孩子,手里抱著一個沉甸甸的文件夾,略帶慌亂地向前走著,竟然來不及整理披散在額前的亂發(fā)。
當(dāng)她抬頭向?qū)嶒炇依锟磿r,突然發(fā)現(xiàn)這么多陌生男人的眼睛整齊地盯著她,越發(fā)慌手慌腳,文件夾脫手落地,發(fā)出“啪”的一聲巨響,隨即夾子里的資料四散亂飛出來,落了一地。
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她一下子愣住了,雙手捂著嘴,臉上露出驚駭莫名的表情。
幾個年輕的警察立刻搶出去,以“英雄救美”的灑脫姿勢,一邊低聲安慰她,一邊彎腰撿拾那些資料。
何東雷“哼”了一聲,倒背著雙手,踱向另一面窗子。
我打賭,像他這樣冷漠乖戾的警察肯定不會有女朋友,哪個女孩子愿意每天面對一大塊硬邦邦的堅冰呢?
“狄薇小姐,請到這邊來,資料交由他們收拾就好了?!睏顮N大聲招呼那個女孩子。
我不屑于跟何東雷保持同樣的窗前站立的姿勢,向門口方向邁了幾步,恰好跟那個女孩子眼神相接。在她眼里,蘊涵著說不出的忐忑,特別是瞥到滿屋子血跡的時候,她更是像一只誤入屠場的小鹿,只差沒有加速奔逃而去。
“是狄薇小姐嗎?我是沈南,梁醫(yī)生的朋友,咱們以前好像見過的,對不對?”我極力想打消她心里的驚懼。梁舉死了,只有他的助手才能提供一切有用的資料,基于這一點,狄薇的地位變得極其重要而微妙。
“是的,沈先生,我見過您……梁醫(yī)生的死太可怕了,原諒我的失態(tài)……”她的臉頰上飛起兩團(tuán)紅暈,蒼白的嘴唇也恢復(fù)了一點點血色。
狄薇是個中美混血兒,中英兩國語言都非常流利,是近五年來唯一一個讓梁舉覺得滿意的助手。
她有一雙靈活的大眼睛,睫毛又長又翹,五官特征更偏向于華人血統(tǒng),身材也是略顯嬌小,與人高馬大的美國女孩子絕不相同。
楊燦搓了搓手,擠出滿臉的笑容:“哦,沈先生與狄薇小姐熟識?這就好了,我們或者可以去隔壁談?那邊的小客廳環(huán)境稍微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