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dá)利文buddha變?yōu)閎otC Djelmi Davary,Baktrisch,ein W rterbuch auf Grund der Inschriften,Hand schriften,M nzen und Siegelsteine,Heidelberg,1982
從上列這個表中,我們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這些文字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大夏文,在這里,原來的梵文元音u變成了o或ou,此外則基本上保留了原形。一類是其他屬于伊朗語族的文字,在這里變化較大。與梵文原字相比,差別很明顯:由原字的兩個音節(jié)變?yōu)橐粋€閉音節(jié),原字的尾元音 a(巴利文是 o,梵文體格單數(shù)也是 o)丟掉了。唯一有點問題的是,摩尼教粟特文語尾上有 y或 yy,可能代表一個半元音。即使是這樣,也并不影響大局, y無論如何也不能同梵文 u相對應(yīng),它可能仍然是一個音節(jié)。至于在1947年那一篇論文中最讓我傷腦筋的清音濁音問題,在這里已不再存在了。這里絕大部分都是濁音,只有摩尼教粟特文和佛教粟特文是清音。但是,根據(jù)H W Bailey的解釋,這也不是問題。他說:
在粟特文中,印度伊朗語族的濁輔音b d g在字頭上變成摩擦音,在含有b d g的外來詞中,它們都需寫成p t k。因此,pwty這個拼法就等于But 。在新波斯文中,but與這個形式正相當(dāng),意思是“偶像”。但是“佛”的含義在新波斯文許多章節(jié)中仍很明顯。Opera Minora,第103頁。
這樣一來,清音濁音問題中殘留的那一點點疑惑也掃除凈盡了。
Bailey還指出來,Bundhi n同上引書,第103頁。V d vd t,19,1,2,43,此章約寫于公元前2世紀(jì)中葉。中有but這個字,它是企圖用來代表Avesta中的B iti這個字的。新波斯文證明有*Butl這樣一個字的,這個字與粟特文的pwty完全相應(yīng)。學(xué)者們認(rèn)為,這就是 Buddha“佛”。同上引書,第106~107頁。
根據(jù)上面的敘述,1947年論文中遺留下來的問題全部徹底解決了。再同“佛”與“浮屠”這兩個詞的關(guān)系聯(lián)系起來考察,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第一類大夏文中與梵文Buddha對應(yīng)的字,有兩個音節(jié),是漢文音譯“浮屠”二字的來源,輔音和元音都毫無問題。第二類其他伊朗語族的文字中,與Buddha對應(yīng)的字只有一個音節(jié) Bailey在上引書,第107頁,注2中指出,Avesta B iti最后的 i可能來源于東伊朗語言。這個 i就是我上面講到的半元音 y。,是漢文音譯“佛”字的來源。難道這還不夠明確嗎?這個極其簡單的現(xiàn)象卻有極其深刻的意義。下面二中再詳細(xì)闡述。
我在這里再談一談吐火羅文的問題。德國學(xué)者Franz Bernhard寫過一篇文章:《犍陀羅文與佛教在中亞的傳播》C ndh r and the Buddhist Mission in Central Asia,A jali,Papers on lndology and Buddhism,O.H de A Wijesekera Felicitation Volume,ed by J Tilakasiri,Pemdeniya 1970,Pp 55~62 ,主要是論證,佛教向中亞和中國傳播時,犍陀羅文起了極其重要的橋梁作用。他舉出“彌勒”這一個漢語音譯詞兒來作例子。他認(rèn)為,“彌勒”這個詞兒是通過犍陀羅文Metrag'a譯為漢文的。他在這里順便提到“佛”字,并且引用了我的那篇1947年的論文:《浮屠與佛》。他說:
沒有提供一個詳盡的論證,我想指出,人們可以看到,漢文“佛”字音譯了一個古吐火羅文*but (可以和西吐火羅文‘pud kte’中的‘pud ’與東吐火羅文‘pt k t’相比)——由此可見,“佛陀”是一個次要的 (晚出的)形式。
證之以我在上面的論述,Bernhard的構(gòu)擬是完全可以站得住腳的。這也從正面證明了,我對“佛”字來源的想法是完全正確的?!胺稹弊钟袥]有可能來源于伊朗語族的某一種語言?我認(rèn)為,這個可能是存在的。這有待于深入的探討。我在這里還想補充幾句。在同屬于伊朗語族的于闐塞文中,“佛” 字是balysa ,顯然與同族的其他文字不同。見H W Bailey,Dictionary of Khotan Saka,Cambxidge University Press,1978。 傳入中國的途徑和時間關(guān)于佛教傳入中國的問題,我在1947年的論文中曾作過推測:
中國同佛教最初發(fā)生關(guān)系,我們雖然不能確定究竟在什么時候,但一定很早……而且據(jù)我的看法,還是直接的;換句話說,就是還沒有經(jīng)過西域小國的媒介……即便從陸路經(jīng)過中亞小國而到中國,這些小國最初還沒有什么作用,只是佛教到中國來的過路而已。當(dāng)時很可能已經(jīng)有了直接從印度俗語譯過來的經(jīng)典?!端氖陆?jīng)》大概就是其中之一。“浮屠”這一名詞的形式一定就在這個時候……到了漢末三國時候,西域許多小國的高僧和居士都到中國來傳教,像安士高、支謙、支婁迦讖、安玄、支曜、康巨、康孟詳?shù)仁瞧渲凶钣忻摹5搅诉@時候,西域小國對佛教入華才真正有了影響。這些高僧居士譯出的經(jīng)很多?,F(xiàn)在推測起來,他們根據(jù)的本子一定不會是梵文原文,而是他們本國的語言?!胺稹边@一名詞的成立一定就在這時期?!吨杏∥幕P(guān)系史論文集》,第333~334頁。
我當(dāng)年作這些推測的時候,自己心里把握不太大,覺得頗多浪漫主義。我說的話似乎超過了我當(dāng)時所掌握的資料。時至今日,新材料大量出現(xiàn),再回頭看我這些推測,除了一些地方需要改正外——比如我所說的直接發(fā)生關(guān)系,現(xiàn)在看來就不妥——大部分意見是站得住腳的,我頗感自慰。但是,時間畢竟已經(jīng)過去了43年。現(xiàn)在根據(jù)新材料做一些補充與修正,看來正是時候了。
總起來看,我在上面一《“佛”字對音的來源》中得出來的結(jié)論:大夏文基本上保留梵文Buddha的原形,有兩個音節(jié),正與漢譯“浮屠”相當(dāng)。伊朗語族其他文字,只留下一個音節(jié),正與漢譯“佛”字相當(dāng)。“浮屠”出現(xiàn)在前,“佛”字在后。這與我的推測是完全相符的。
我現(xiàn)在想進一步來探討這個問題。有這樣一些問題需要回答:大夏語與《四十二章經(jīng)》是什么關(guān)系?犍陀羅文與《四十二章經(jīng)》是什么關(guān)系?伊朗語族諸語言與《四十二章經(jīng)》是什么關(guān)系?看來《四十二章經(jīng)》是一部關(guān)鍵性的書,我在下面就圍繞著這一部書分成以下幾個問題來討論:
(一)《四十二章經(jīng)》與大月支
(二)《四十二章經(jīng)》原本語言
(三)支謙等譯經(jīng)的語言問題
(四)幾點想法
(一)《四十二章經(jīng)》與大月支
《四十二章經(jīng)》的真?zhèn)芜^去是有爭論的。梁啟超認(rèn)為是偽,湯用彤認(rèn)為是真,現(xiàn)在學(xué)術(shù)界接受的一般是后者的意見。湯先生經(jīng)過細(xì)致的考證得到了這樣幾點結(jié)論:1 《四十二章經(jīng)》出世甚早,東漢桓帝以前已經(jīng)譯出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上,商務(wù)印書館1938年版,第32~ 33頁。。2 前后共有兩個譯本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上,商務(wù)印書館1938年版,第36~38頁。湯先生非常慎重,他寫道:“以上推論,似涉武斷。但合漢晉所引本經(jīng)考之,則有二古本,實無可疑。”。
《四十二章經(jīng)》與漢明帝永平求法傳說有關(guān)。東漢末牟子作《理惑論》,首先敘述了這件事,以后記錄者還很多參閱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上,商務(wù)印書館1938年版,第 16頁。。據(jù)湯先生意見,佛法入華當(dāng)在永平之前。但是他說:“求法故事,雖有疑問,但歷史上事實常附有可疑傳說,傳說固妄,然事實不必即須根本推翻”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上,商務(wù)印書館1938年版,第24頁。。他的意思是說,永平求法還是有可信的成分的,是能夠成立的。
《四十二章經(jīng)》又與大月支有聯(lián)系。牟子《理惑論》和以后的許多典籍都明確記載著,這一部經(jīng)是在大月支取得的?!独砘笳摗氛f:“于是上悟,遣使者張騫、羽林郎中秦景、博士弟子王遵等十二人,于大月支寫佛經(jīng)四十二章?!敝劣诖私?jīng)究竟是在何地譯出,許多典籍記載中有明顯矛盾意見:一主張在大月支譯出,一主張在國內(nèi)翻譯。看來在大月支譯出說,根據(jù)似確鑿可靠。湯用彤先生主此說。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上,商務(wù)印書館 1938年版,第31頁:“牟子所傳,雖有疑義,但決非全誣。若據(jù)其所言,斯經(jīng)譯于月氏,送至中夏也。”
大月支是一個什么樣的民族呢?它是游牧民族,行蹤飄忽不定?!肚皾h書》九十六上,《西域傳》說:
(大月氏)本居敦煌、祁連間。至冒頓單于攻破月氏,而老上單于殺月氏,以其頭為飲器。月氏乃遠(yuǎn)去,過大宛,西擊大夏而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