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瞳瞳的茶泡得真好啊……”九月不顧他的問題,大搖大擺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無比舒適地說道。
“你·說·什·么?”夏牧瞇起了眼睛,目光閃爍著冷冷的問號。
“我說,瞳瞳的……”
“誰說你可以這樣叫她的?!”騰云將軍大吼,拿起手邊的東西,想都不想就砸了過去。
“喂!”九月?lián)]手把它打破,跳起來大叫:“你這家伙,這么小氣做什么?!”他也是抄起手邊的東西甩了過去,回吼道:“也不想想我這幾天多累??!好的屋子讓給你,請大夫療傷,每天給你好吃的!還幫你去外面探信息!就叫了一聲瞳……”
“你還說你還說!”夏牧氣得跳腳,向九月?lián)淞诉^去,對方卻撇了撇身,讓他整個人摔在地上。
“我就是說,我就是說,怎樣怎樣?咬我?。俊本旁潞苄覟?zāi)樂禍地踢了踢他,還蹲下來用手指戳著他受傷的手臂說道。
但夏牧沒有回答,他沉默了半天,正在九月要探頭去看他是不是昏過去的時候,他忽然道:
“我們完了……”夏牧眼睜睜地看著天花板,滿臉慘白。
“什么?什么完了?”九月還是笑瞇瞇地,不知死活的問道,但抬頭一看,也頓時苦跨了臉。
滿室草藥飄飛,原來剛剛兩個人看都不看就拿起來互丟的東西,就是凝霜撐著病身子還出去采的草藥。
兩人很有默契地對看一眼,然后同時奪門而出,落荒而逃。
片刻之后,九月和夏牧都坐在村后的山坡上。
俯瞰望去,四面黃土山巖,唯有中間凹進(jìn)去的平地是翠草滿地。正值黃昏,陽光漫溢,照耀著周圍山崖,天空一片寧靜,唯有歸鳥時而飛過云中。夏牧只見琥珀色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山谷,遠(yuǎn)處可見一條溪河猶如腰帶流過,再過去便是一碧千里的樹林連接著蔚藍(lán)的天空。腳下,不大不小的屋子都冒著裊裊灰煙,空氣里有誘人的香味,時而風(fēng)中還夾著各家娘子呼喊著自己的男人和小孩回來吃飯洗澡的聲音。
“好一個人間天堂,逃命的人有你那么閑暇么?”夏牧半是羨慕半是感嘆道。
“那是因為你沒看到前幾年的情況……”九月淡然說道:“這里原本只有幾戶人家,后來南部洪水,幾百個人逃了過來,病了一半,死了另外大半,好不容易才捱過來的。”他頓了頓又說道:“其實我那時候本來還想去找你,還老子和兄弟們的清白,但看見那些老的幼的,卻是怎么都走不開,真是他娘的……但總算也捱過來了?!?/p>
“你的名聲,早就被洗清了。”夏牧依然微笑,看著逐漸變紅變紫的顏色:“還有其它弟兄也是一樣?!?/p>
九月也沒回答,其實他心里早就隱隱約約知道答案。他所認(rèn)識的夏牧,能被封為定國大將軍,絕對是因為在戰(zhàn)場上拚死拚活的贏來的,而那么熱血的男子,自然不會眼睜睜看到小人得志。
“那個時候……”夏牧撐著下巴,看著前方:“文孝王欲逼皇上下位,天子臥病,大臣們暗地結(jié)黨巴權(quán),還要忙著打戰(zhàn),安排災(zāi)民,還有義父也驅(qū)使了,所以耽擱了些……不過,到最后弟兄們的名聲還是都被洗干凈了,我是不會允許我們帶過的隊伍被染上污點的?!?/p>
他說這話時,雙眼還眨了眨一下,語氣輕描淡寫。但九月知道,那后面是怎樣的暗斗爭殘,以及多少個伏案之夜,因此他只是回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懂得。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天空,時而飛過的鳥兒,和一群還在玩耍但最終被自己母親揪著耳朵拉回去吃飯的孩童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