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們趕來已經(jīng)深夜2點了,我盡可能簡要地敘述了一下事情的過程:我的訂婚晚宴準新郎沒來,然后他的朋友來告訴我他沒來的原因是得了絕癥快要死了。說完我竟然有點小小的不好意思,我尷尬地咧了下嘴角,皮不笑肉也不笑。
王媛先是感到吃驚,在那琢磨了半天,問我:“李理的原話就是這么說的?得了絕癥快要死了?”
我點點頭。
韓文靜的瞌睡也醒了,說:“周小北我發(fā)現(xiàn)你一攤上跟樊斌有關(guān)的事兒就跟弱智一樣,別人說什么你信什么,你就不覺得這個事兒有點兒不對頭?”
王媛說:“怎么了?哪里不對頭了?”
韓文靜接著說:“你想啊,什么絕癥能這么無聲無息地說得就得了,總得有點先兆吧,就算他得了絕癥不想拖累你,單位也應(yīng)該第一時間通知家人,自己兒子得了絕癥,他爸他媽還喜笑顏開地跟你家人吃飯,你有沒有點腦子啊!”
王媛接過去說:“也是啊,再怎么也不應(yīng)該托同事回來說啊,親自打個電話解釋一下不就行了嗎?哎,小北!該不是李理騙你吧?”
我說:“他騙我干嗎,樊斌確實找不著了,一打電話就關(guān)機,已經(jīng)好幾天了。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p>
王媛說:“那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
我破罐子破摔地往下一躺,說:“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p>
韓文靜抽冷子插了一句:“他該不會外面有人了吧?”
文靜說完,大家全沒話了,面面相覷半天,不知如何接下。事實上這一直是我心里隱秘的、不可觸碰的擔心,我把它深深地掩藏在心里,羞于跟任何人提起,包括自己。我總覺得這是個不可告人的可恥猜疑,只要我不說,它就可以永遠不出現(xiàn),也就永遠沒有機會變成現(xiàn)實。
王媛看了看我的表情,對文靜說:“瞎說什么呢。誰會拿絕癥這種事兒咒自己,鬧不鬧心?!?/p>
文靜說:“那可不一定。你們還記得蔣偉吧?”
我點了點頭。蔣偉是韓文靜的第一個男朋友,閃電同居又閃電分開,我們都沒有問過原因。
文靜接著說:“想當初我跟蔣偉好的那時候,有一天吵架,早晨起來突然發(fā)現(xiàn)人不見了,鏡子上寫著一行很粗的大字,血淋淋的:我走了,你保重?!?/p>
王媛:“拿什么寫的?血書?”
“口紅。”
王媛接著問:“那后來呢?”
文靜說:“沒有后來了,我一天沒理他,他自己打了個電話給我,意思是讓我叫他回來,可憐兮兮的,說,我要走了。我問你去哪兒啊。他說,我去死。我告訴他,死去,趕緊給我死去。再后來就沒聯(lián)系了?!?/p>
王媛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了,說:“小北!你跟樊斌是不是吵架了啊!”
我自嘲地說:“我還真沒吵過這種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架,除非是我說結(jié)婚把他給徹底得罪了?!?/p>
韓文靜很神秘地湊過來,“哎,要不要我?guī)湍悴橐幌滤牧奶煊涗洠课铱墒请娔X高手?!?/p>
我說:“算了吧,我沒興趣?!?/p>
文靜經(jīng)常號稱自己是電腦高手,可是除了見過她把自己的照片PS得美若天仙以外,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有別的電腦方面的才能。兩年前她跟一個開網(wǎng)絡(luò)公司的男人談戀愛,在公司混了一個月,成了那個公司所有歪瓜劣棗單身男人的精神支柱,出來之后就號稱自己是黑客。
本來讓王媛和文靜過來是幫我想想辦法,可聽了她們一番話我更加暈眩,我說:“別說那么多廢話了,他出軌了還是叛變了我全不怕,就是怕他萬一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兒,你們沒我了解他……”
還沒等我說完,就被韓文靜打斷了,“是啊,你肯定了解他,你就像他媽似的你能不了解他嗎?樊斌過分的事兒多了去了,我覺得也就當媽的能對兒子那么寬容。我早就想說了周小北,你就是對他太好了,慣出毛病了。真不明白你們倆找了個什么男人,一個有家有室,一個整天說話像猜謎似的。再說,就算他要死了,遺書總該有一份吧?!?/p>
王媛趕緊堵她的嘴,說:“文靜你閉嘴吧,我看小北臉色不好,你去給她倒點水?!?/p>
我很理解地按了按王媛的手,“不用,我自己去?!?/p>
我站起身,拿起杯子,走進廚房,打開門,本來想進去裝水,卻心不在焉地把杯子扔進了廚房,轉(zhuǎn)身又把門帶上了。杯子砸到地上摔得粉碎,把我嚇了一跳。
韓文靜趕過來說:“小北你沒事兒吧你,看你魂兒都沒了?!?/p>
王媛走過去,把碎片收拾好扔進垃圾桶,我不好意思地慢慢走回沙發(fā),想削個蘋果給她們吃。
王媛說:“你小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