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兒像往常一樣看都不看吧臺里面一眼,一進去就以一種運籌帷幄的眼光慢慢地掃視著酒柜上一排排的酒水飲料。究竟是五元一瓶的酒中酒霸好呢?還是兩元五一瓶的青島啤酒好?
最后他終于決定了,喝酒霸吧。青島太便宜。
于是,他以一種拈花微笑的姿態(tài)把手上的點歌單遞了過去,“老板,點歌。”
“好,你喝什么?”一個清脆細膩的聲音代替了老板粗魯?shù)泥l(xiāng)音,這個聲音像一顆優(yōu)美的種子撒進了地兒的心田。
地兒低下了他無時無刻不在思考的頭顱,帶著一絲好奇望向了面前的那位女孩。這個場景用多天以后地兒自己給我們的描敘更為貼切:
“你們知道嗎?我第一眼看見她,聽到她甜膩的聲音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是我的女人,她媽媽把她養(yǎng)這么大就是為了我。我看到她就知道,她也有這種想法?!?/p>
事后我們親眼看到了,這位姑娘甜膩的不僅僅是聲音,身材也很甜膩,就像一塊快要融化的蛋卷冰激凌一樣,壯碩而下垂。
在兩眼相對的一瞬間,地兒改變了一個主意。他決定只給袁偉點白酒,而他,將要喝點能匹配他游吟詩人身份的具有浪漫古典情懷的東西。
“我要一杯咖啡!再給我的朋友來瓶酒中酒霸!記住,咖啡多加點糖!”
為什么咖啡和酒中酒霸后面要用感嘆號,那是因為地兒當時是帶著一點點的不屑說出來的,而咖啡兩字則隱隱有種《陋室銘》一樣的精神優(yōu)越感。
點好了東西,地兒端著酒和咖啡走到了自己的桌上。
“還喝雞巴咖啡啊。這個咖啡上次你都喝中毒了你不記得?。靠赡苁羌俚?,雀巢,這個牌子聽都沒有聽過的?!痹瑐ン@異地說。
地兒淡然一笑,頭都沒抬,淡淡說了一句:“你不懂?!?/p>
安靜地端起了面前的一次性塑料杯,好像有點燙,手微微哆嗦了一下。細細品了一小口N多糖的雀巢咖啡,地兒真的感覺甜到了心里。(那個年代是沒有咖啡杯這個概念的,不管什么飲料,一概塑料杯,簡單實用。淳樸是我們這個民族的千古美德。)
稍坐片刻,吧臺對著大廳的小窗口里探出了一個甜膩的腦袋,“《挪威森林》開始了,誰的?”
地兒站了起來,對著窗口微微一笑,一手背后,一手放于胸前,輕輕一彎腰,“鄙人的,多謝老板。”
“哦,去拿話筒咯。”
地兒對那位姑娘把麥克風稱為話筒有點錯愕。但是,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最親近的兩人之間,總是自然為好。所以,他滿足地笑了,走到旁邊一桌剛唱完的地方,彬彬有禮地拿起了麥克風。
一般人唱歌,都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唱完就算,但是地兒不。他總是獨特的。自從某次看到張國榮的演唱會,張國榮靠著鋼琴,一腿支撐,一腿微微曲起,一只手放在褲袋高唱《風再起時》的風姿后,地兒就開始這樣了。沒有鋼琴,他就靠在墻壁或者桌子椅背之類的東西上。但是一定要這樣站著唱。
音樂響起,地兒閉上了雙眼(當他唱歌時候,兩眼絕不睜開,至今如此)。
“讓我將你心兒摘下,試著將它慢慢融化。在你心中是否有我未曾到過的地方啊……”比伍佰更為蒼涼古樸的嗓音,伴著令人肝腸寸斷的旋律響起。天地又是一片虛無,世界萬物皆從浮云而去。
在這一刻,地兒不再是地兒,不再是今生的一個古惑仔。他前世是獨登高臺,念天地之悠悠,愴然而淚下的詩者;他后世是纏綿千年,化樹等愛的情圣??上У氖牵欠輴壅诎膳_接著別人的單,沒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