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靈不想多說什么，問道：“你找我有事嗎？”

“聽說你要去當垃圾工，這是真的嗎？”

水靈看著奔流的長江，說：“是清漂，是為母親河梳妝?！?/p>

大軍冷笑一聲，說：“別說得這樣好聽，就是當垃圾工嘛，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干的嗎？那是沒有職業(yè)的下崗工人干的?！?/p>

“不，還有熱愛長江的人也可以干?！?/p>

“開什么玩笑？你堂堂皇皇北區(qū)市政處一個科長，去當垃圾工，活又臟又累，是不是有人故意整你？誰給你小鞋穿？讓我舅舅去給你擺平。”

“你瞎說什么呀，哪個會整我，是我自己主動要去的。長江清漂是件很重要的工作，我一直想搞環(huán)保工作，這次是一個好機會?！?/p>

“你想調(diào)到區(qū)環(huán)保局去我不反對，你說你一個女娃兒去當垃圾工的頭，虧他們想得出來?！?/p>

“是清漂隊隊長?！?/p>

大軍研究似的看著水靈，說：“我問你，你是不是以環(huán)保局作為跳板，然后達到你的目的？你是不是想調(diào)到市里去啊，這很好啊，我支持你，但市里好單位多的是，我舅舅和市里很多領導都熟悉，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你何必要繞這樣大的彎子呢？”

水靈生氣了，說：“你就這樣看我啊，我是那種有心機的人嗎？想到環(huán)保局，就是想?yún)⒓忧迤?，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

“如果你真是為了當清漂工才要求調(diào)到市環(huán)保局，我堅決不同意。清漂隊隊長，那是個什么級別呀？”大軍武斷地說。

“在72行中沒有清漂這一行，三峽庫區(qū)蓄水才派生出的新生行業(yè)。我不在乎什么職位，只要能干我喜歡干的工作就行了。”

“不曉得是哪個給你灌了迷魂湯。反正我不會同意的?！?/p>

水靈固執(zhí)地說：“我喜歡長江，我心甘情愿，你管不著?！?/p>

奶奶搖著手中的蒲扇，不緊不慢地說：“小靈子，奶奶支持你?！?/p>

媽媽也笑著說：“我也支持你，要是你爸爸還在，你爸爸也一定會說，小靈子呀，爸支持你的選擇?！?/p>

水靈奶奶和媽媽的態(tài)度，一下子讓大軍感到孤立無援。他知道水靈的奶奶和媽媽都不滿意他，認為他不實在，喜歡夸夸其談。大軍很不服氣，發(fā)誓非要干一番大事業(yè)出來，讓水靈的奶奶和媽媽瞧瞧，他大軍可不是孬種。大軍不滿足于每天上班每月拿千把塊錢工資，所以早就停薪留職下海了，開過餐館，搞過運輸，卻沒有一樣賺到錢，反倒賠了不少，現(xiàn)在正在琢磨最賺錢的事。水靈早就勸他回單位，可大軍總是不聽。

大軍不想和水靈的奶奶和媽媽理論，他約水靈到江邊走走。

水靈也不想和大軍在家里爭論誰對誰錯，她和大軍往江邊走去。一陣風吹來，濃濃的油污味直撲鼻子，越往江邊走，油污味越濃。

大軍皺著眉說：“好臭，這是什么味？”

水靈恨恨地說：“肯定是上游的企業(yè)又在排放有毒的廢水?！彼`甩開大軍，朝江邊跑去，她跑得有些急迫，被一塊石頭一絆，重重地摔倒在沙地上。

“你慢點，你著什么急嘛，又不是你家房子起火了。”

水靈沒理睬大軍，爬起來又繼續(xù)往江邊跑。跑過礁石坎，跑過沙灘，就是長江了。站在江邊，水靈呆住了，她看到江面鋪著一層厚厚的油污，發(fā)出刺鼻的臭味。水靈被熏得不停地咳嗽，眼淚也熏出來了。不斷有魚躍出水面，然后掙扎著死去，很快油污中漂浮著成千上萬的死魚，竟然與夢中的情景一模一樣。

看著目無法紀的企業(yè)把長江當做下水道、公共污水溝，水靈的心顫抖了，她氣得說不出話來，嘴唇抖動了好半天，只說出一句：“天哪……”

大軍也被濁氣嗆得不停地咳嗽和流淚。他拉著水靈，說：“水靈，我們走吧，別呆在江邊了，小心中毒?！?/p>

水靈淚流滿面，看著一條條死去的魚兒，心疼地說：“可憐的魚兒，你們在水中自由快活地生活著，你們招誰惹誰了？可憐的魚兒們……”

大軍不滿地說：“水靈，你這眼淚也太不值錢了，魚死了，你傷的哪門子心?。俊?/p>

水靈恨恨地說：“我要投訴，投訴這些黑心的企業(yè)。”

“別管閑事了。”

水靈不滿地看了大軍一眼，說：“這不是閑事，長江是我們大家的，是我們的母親河，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污染她。”

大軍鼻子里“哼”了一聲，說：“理是這個理，我們能阻止那些財大氣粗的企業(yè)往母親河排放廢水嗎？水靈，別天真了。你難過也沒有用，走，想吃什么，我?guī)愕浇稚线M館子?！?/p>

水靈哽咽著說：“我什么也吃不下，我要投訴他們?！?/p>

“關我們什么事啊？投訴了管什么用？”

“你這人，還有沒有一點愛心??？虧你也是吃長江水長大的?！?/p>

水靈拿出手機撥號碼。

大軍一下子奪過水靈的手機，生氣地說：“你真的要投訴啊？你不怕那些黑心企業(yè)報復，我還怕呢。”

水靈和大軍爭奪手機，水靈生氣地說：“給我，你給不給我？你這膽小鬼，你還是不是男人？真讓我瞧不起。”

水靈奪過手機，撥打了江海市環(huán)保局的“12369環(huán)保舉報熱線”，她急急地說：“你們快來吧，在大礁石江面發(fā)現(xiàn)了大面積油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