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在忙碌和熱鬧里匆匆而過,二月初一這日,是安陵容晉封昭媛行冊禮的日子,一躍而居從二品的昭媛,位列九嬪之一,與生了皇長女的呂昭容和出身貴戚的胡昭儀并駕齊驅(qū),當真是莫大的榮寵光耀。
浣碧冷笑:“也難為了她狐媚心機,容貌不是一等一的出挑,又是這樣的家底,還沒有過子嗣,竟然也熬到了九嬪之位?!?/p>
我對著窗外明澈如水的陽光細細地看著金線錦盒里的一對琉璃翠的翡翠鐲子。陽光底下,鐲子中隱隱流動水波似的一彎光澤,觸手生溫。
我淡淡揚起嘴角,道:“是難為了她,當年一同進宮的十五個妃嬪,死的死,廢的廢,還在的幾乎也失寵了。正當盛寵的,除了我和眉姐姐,便是她了?!?/p>
浣碧眼角隱隱有些不屑:“小姐到今天這個地位,是吃了多少苦頭受了多少罪,又有了三位皇嗣才坐穩(wěn)的。偏她平步青云,狐媚惑主,竟也做到了昭媛?!?/p>
我靠著窗子坐下,浣碧把影紅灑花簇錦軟簾放了下來,落了一室陰陰的緋紅影子,恍惚紅梅搖曳凝朱,添了幾抹暖意。
我把鐲子放回盒子里,隨手擱在桌上,道:“這就是她的本事了。能這么些年一直讓皇后肯抬舉她、幫襯她,真真是出挑的人才呢?!?/p>
浣碧連連冷笑,啐了一口道:“不就是一味的裝可憐兒么,偏偏皇上這樣喜歡得不得了?!?/p>
我輕輕一笑,“皇上?換做天下男人,個個都喜歡得不得了?!?/p>
浣碧聽我這樣說,不覺凝住了神,良久默默地不做聲。
過了一會兒,她視線才轉(zhuǎn)到桌子上來,“咦”了一聲道:“這鐲子小姐不是收的好好兒的么,怎么這會子想著要取出來戴了?!?/p>
我瞟一眼那翡翠鐲子,道:“這東西還是上次渥南國進貢來的,皇上賞了我,我還一次都沒戴過,難得水頭又好,色澤又翠,如今這樣的東西已經(jīng)少見了?!蔽椅⑽⒁恍Γ暗认潞煤冒饋?,你親自拿去景春殿送給她?!?/p>
浣碧湊近一瞧,搖頭道:“東西自然是好的,奴婢進宮這些年,就記得那一年端妃送給溫儀帝姬的跟這個倒能比一比。不過那是端妃娘娘的陪嫁,好些年的東西了。如今渥南國上貢的翠一年不如一年,好東西也少多了。眼下小姐要送給她,奴婢只可惜這么好的翡翠?!?/p>
我正要看她,卻見玄凌滿面是笑踏了進來,朗聲道:“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也說給朕聽聽。”
我忙起身,領著浣碧請了安才笑道:“外頭的奴才好不懂事,皇上來了也不通傳一聲?!?/p>
玄凌道:“這個時候,朕以為你還午睡著,特意不叫她們吵醒你。沒想到你們主仆倆正說悄悄話兒呢?!彼Z帶憐惜,“一大早為了容兒冊封的事,你也累著了吧?!?/p>
浣碧捧了茶與糕點上來,我與他坐了,方道:“也沒什么累的,安妹妹晉封,臣妾這個做姐姐的也為她高興,所以方才正讓浣碧找東西呢。”說著,把那對鐲子遞到玄凌手中,道:“皇上瞧瞧好不好?”
玄凌伸手接過,對著光線一瞧,眉毛微微揚起,道:“仿佛是朕上回賞你的那個。”
我睨他一眼,微微含笑,“皇上好記性。”
他笑,“你不是一向舍不得戴么,好好的又尋它出來做什么?”
我笑道:“正是臣妾舍不得,所以才特特兒地叫浣碧找出來,好送給安妹妹?!蔽掖故?,輕輕撫摸著鐲身,道:“安妹妹新封昭媛,臣妾特意取這個來為她潤色妝奩。所以浣碧也說,這么好的翡翠若不配美人,放著也可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