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首詩指的是人民公園，那其他幾句的意思是指什么？”我問。

老曾嘿嘿地笑起來，端起茶杯飲了一口：“一提人民公園，全部都對上號了！人民公園里面，有一個長亭茶園，這個長亭最早的名字就叫‘江山煙雨閣’，第一句肯定就是指那里?！?/p>

潘天棒說：“啊，好吃皮的名字啊，有點金庸、古龍的味道。”

小敏小聲地問：“‘吃皮’是什么意思，經(jīng)常聽到天棒哥說這個詞？”

老曾說：“就是很拽、很牛的意思。其實還有更吃皮的，在陪都時期，江天煙雨閣是中國名流聚集的地方哦。茅盾、張恨水、曹禺這些文化名人，沒得事的時候，都要來喝杯茶，研究研究小說和劇本。那時候名人太多，在茶館里喝茶，一不小心，杯中的茶水就會濺到一個名人的長衫上?！斈犋櫲辶舨柘恪?，指的就是這么回事?！?/p>

“嘿嘿，要是當年我在的話，我天天帶旅游團去喝茶，順便簽個名！”

“那第三句呢？”我問道，這一句我冥思苦想，不得其解。

老曾擠開潘天棒，在床上坐下，書房的床是鋼絲床，三人坐下，床嘎嘎直響。

拿著杯蓋抹了抹茶水表面的浮渣，老曾開始考我們：“在人民公園里面，有一個特殊的紀念碑，在國內(nèi)也是絕無僅有的。天棒住在那里，知道不知道？”

“辛亥革命烈士紀念碑？”潘天棒問。

“不對，答錯了。是有一個紀念辛亥革命烈士的，不過那叫‘四川革命先烈紀念碑’，這個碑不算最特殊?！?/p>

我已經(jīng)打開了有關人民公園的網(wǎng)頁，幫了潘天棒一把：“應該是紀念消防人員那個?！?/p>

“是的，解放前為消防人員立的碑，全世界也沒有幾個。這個碑的名字叫‘重慶市消防人員殉職紀念碑’！”

“啊，我曉得了，是為‘九二火災’立的！”

“導游先生，你又犯錯誤了。”我已經(jīng)查到碑的情況：“那個碑是1947年修的，九二火災是1949年，怎么會是紀念九二火災呢？。是紀念重慶陪都那五年時間去世的消防隊員。那時日本人對重慶進行大轟炸，引發(fā)了大量火災，很多消防人員為了救人殉職了?！?/p>

“那和‘八一’兩個字又有啥子關系 ”潘天棒問。

老曾說：“老羅你已經(jīng)打開網(wǎng)頁了，看一看。”

“知道了！八一指的是八十一個人！這個碑是紀念五年中因救火殉職的八十一位消防人員！”

小敏說：“哦，我爺爺是在感嘆那些因公殉職的同事吧。五年死了八十一個，如果算上受傷的，至少有幾百人，在大轟炸的時候滅火，真是太危險了?！?/p>

是啊，這首詩指的是人民公園已經(jīng)清楚，小敏的爺爺這首詩除了給出線索，似乎同時也在為那些消防隊員感慨，在警察局任職期間，和他打過交道的消防人員應該不少吧。

電腦晃得眼睛很累，閉上眼，我的眼前仿佛出現(xiàn)大轟炸期間的重慶場景：

一架架日本飛機在天上盤旋，投下大量燃燒彈。竹木結(jié)構(gòu)房屋構(gòu)成的重慶市區(qū)，瞬間變成一片片火海，自來水管很多已經(jīng)被炸斷。消防人員在轟炸中向著一個個火場奔去，扛著水槍水帶，推著裝著水的大黃桶，在危險中出沒。一些同事在火海中和爆炸聲中倒下，另一些人繼續(xù)向著火場沖去。

那是一個什么樣的職業(yè)??？幾十年后，重慶的城市已經(jīng)繁華起來，只有一個石碑留著他們的痕跡。

老曾的話，打斷了我的沉思：“說起那個碑，我想起來人民公園發(fā)生過的一件怪事。零四年三四月份，就在武瘋子砸藏經(jīng)閣石碑那幾天，有流浪漢用黑漆把消防人員殉職紀念碑和四川革命先烈紀念碑潑了，而且發(fā)生在大白天！”

“居然有這種事情？當時抓到?jīng)]有？”小敏問。

“旁邊的人怕他們是瘋子，不敢制止，跑掉了。新聞上講，一個中年乞丐不知從哪里撿來的一桶黑漆，先往四川革命先烈紀念碑上潑，后來又用爛布醮漆往消防人員殉職紀念碑上涂抹，他說把油漆潑了，方便拿空漆桶賣廢品換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