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王妃,冰兒姑娘她,被粉塵迷了眼睛,正自慌亂難忍……”
唉,怎么這么不小心?我蹙起了眉,即將離去的田丁,忽然說道:“請王妃恕奴才插一句嘴,奴才有辦法?!?/p>
“哦?”對于這個人,我已經(jīng)有了初步的好感,所以就任由他說下去了。
“只要把藕汁滴入眼內(nèi),一切痛苦自然可解。”田丁臉上依舊沒有什么笑容。
情急之下,我呼喚明珠,“快去,照他說的做?!?/p>
過了一會,明珠回來稟報,“王妃,這個人真有些怪,不過,他的法子真管用,冰兒姑娘已經(jīng)沒事了,現(xiàn)正去梳洗了?!?/p>
呵——我看著田丁遠遠地離去的背影,他走路的時候,的確有些微微的失衡。那身軀本來的消瘦,在這種不平衡的走動中,有些古怪和神秘的味道。
“明珠,這個人犯了什么錯?為什么會被責罰?”
“是,聽嬤嬤說,他因為不肯離宮自去謀生,再加上身殘,成為宮中一個讓人隨意喝來喝去的多余之人。但他平素不甚愛說話,但一說卻總是一針見血,所以宮里的太監(jiān)們都很忌諱他。這次,聽說他看護的池子里的荷花都染上了褐斑病,圣上很不悅。主事太監(jiān)問他愿意走,還是愿意罰,他則寧肯挨板子也絕不離開皇宮。您說這個人怪不怪,說他貪圖富貴吧,又不象;說他不貪戀浮華吧,他又死活不肯離開皇宮…..”
我點了點頭,沒再言語。也許我懂,他是舍不得離開那一池子的荷花吧!不論走到哪里,荷花的品種恐怕都不如皇家內(nèi)苑吧?
“殿下可還在書房?”我一直不愿意問這個問題,但知道遲早還要去面對。蕭繹絕塵而去,重重地傷了我的心。
“王妃,殿下今晚到紅英那里去了?!泵髦楦`竊地回答。
紅英,這個我快要忘記的女人,如今是否還能安然無恙?那秀發(fā)如今是否還依然如云盤升?
從那次剪了花雨的小舌以后,我就沒有再見過她。因為我不想當著眾人的面去責備她,我只派人送去了幾本佛經(jīng),一串佛珠,勒令她永遠不要出后院。
蕭繹曾對我的做法感到不解,直到冰兒拿出了那個扎滿了針的人偶,蕭繹的臉上當時驟然出現(xiàn)了一片烏云,從此,也再也沒有進過紅英的屋子。
她,在我心中,早已經(jīng)不存在了。宮里的任何喜慶之事,都沒有她參與的份兒。
至于芙蓉,在我的精心治療下,則又恢復(fù)了往日的神采。
今年八月十五的夜晚,蕭繹還賜給了她一把名為“綠綺”的琴,讓她彈了司馬相如當年的一曲——《鳳求凰》。
那晚的月光一瀉如注,荷香淡淡,芙蓉的粉面微紅,兩眼含情,邊彈邊唱。蕭繹又一副陶醉的模樣,聽到高潮處,居然開懷大笑起來。
就是這曲《鳳求凰》打開了才女卓文君的心扉,于是放棄了名譽和富貴,而深夜與司馬相如私奔,成就了一場風流佳話。
我當時含著酸氣,在芙蓉的感恩戴德中故作大度,在蕭繹的稱贊聲中故作端莊。但是我知道自己在強自支撐著,因為有顆細細的針已經(jīng)深深地扎進了我的心臟。
蕭繹和芙蓉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那樣放松。而我,偷偷看著他一臉的笑容,卻忽然間好想哭。
為什么我得不到那樣的快樂?
我?guī)缀跏亲P不安,我暗自想著蕭繹扎在那頭秀發(fā)之中如何消魂?想著想著……
紅英那頭長長的秀發(fā)忽然直直地豎立起來,變成了一根根密密麻麻的暗器,一骨腦地朝我的嬌容射過來。
我驚呼著轉(zhuǎn)頭避過,迎面卻看到了微笑的太子。情急之中,我大叫著:“太子殿下,救我!”
天!有人扯著我的衣襟,我猛然一驚,原來是冰兒。她皺眉看著我,是一臉的緊張。
怎么?冰兒的身后,有一片陰影慢慢移過來。
我揉了揉眼睛,是他,蕭繹。真的是他,難得他屈尊降貴,主動來到我的身邊。
原來剛才又是一場夢,都說春夢無痕,可是這秋日風雨之下,我依然記不得那夢中的一切旖旎。
“你來了…….”任誰都能聽得出我的驚喜,我也準備再做小兒女態(tài),不再計較那許多了。
“哼……”一個鼻音傳來,震得我?guī)缀跽玖⒉环€(wěn)。
“如果本王不來,可能真的被你蒙蔽了。到現(xiàn)在本王才知道,原來你心里的人是太子,看來本王真的是自做多情了?!彼荒樀膽C怒。
“你說什么?你……”我再一次愣了。
“連夢中都口口聲聲念著那個人,你還想解釋什么?哈……哈……哈……”他居然對著我大笑,這真的是在我面前的第一次放聲大笑。
笑聲真的很響亮,象有無數(shù)的雷聲從頭上滾滾而落。
我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輕松和解脫,我唯一的感受就是恐懼。
“我錯了,大錯特錯了……哈哈哈……上天為什么不給我一雙明亮的眼睛?為什么?連我的結(jié)發(fā)妻子都嫌棄我!此生還有什么是屬于我的東西?哈哈哈……”凄絕之下,他已不再用本王的自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