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埋怨歸埋怨,不走還是到不了學校。還是走吧,節(jié)約十塊是十塊,要知道,十塊錢奶奶要賣二十個雞蛋。
一路上,像我這種步行到校的學生還不少,大家三三兩兩,大包小包,即使是早春時節(jié),依然汗流浹背。那些坐摩的的同學從身旁一閃而過,風鼓起他們的衣服和長發(fā),使他們看起來格外的青春和陽光。
俗話說“一手難提二兩”。我的手越來越沉重,步子也慢了下來。
“嘀——”一聲喇叭響起,一輛小轎車從身旁駛過,在前面停住了。
小轎車在這條公路上出現(xiàn)是稀少的事,一般是上級領導去學校檢查的象征。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最近幾年在上海拆房子或者在外包高速公路找了大錢的學生家長到校看望子女,順便擺闊的。其他的時候,這條公路上最多的是破舊的長安車和摩的。
“郝凱,郝凱。”停下的小轎車的車窗搖下,一個女生探出頭來。一頭碎發(fā)剪得短短的,像個男生;圓圓的臉蛋上一對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一副調皮的樣子,格外引人注目。
是她。九班的戴婷。九班與我們八班教室緊挨,下課了大家經(jīng)常在走廊上追逐打鬧,彼此混得很熟。戴婷性格外向,像個野丫頭,喜歡和男孩子稱兄道弟,人緣很好,看起玩世不恭,其實挺純的。平時我在球場上馳騁,她總是在旁邊充當拉拉隊員,為我加油助威。
但我們目前的關系僅限于同學關系,盡管有人說她暗戀我。在我心里,我只是把她當做普通朋友,因為我不喜歡這種時下流行的所謂韓國式的野蠻女友。
由于喜歡文學的緣故,我心目中的人依然是那種傳統(tǒng)型的女孩子,她應該有一頭漂亮的長發(fā),有較高的修養(yǎng),是淑女類的,就像梅。
“傻小子,還愣著干什么?上車啊?!贝麈冒焉碜犹匠龃巴猓粋€勁地招手。我以為耳朵出了毛病,因為從小到大,還從沒有人請我坐過轎車。
見我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戴婷下了車,走過來,吃力地奪過我手里的大編織袋放進車里,然后用指頭點了一下我的鼻尖,大大咧咧地拉起我的手,把我拽上了車。
坐小轎車,這可是大姑娘坐轎子,頭一遭。自卑心理促使我手足無措。
“介紹一下,我的父親大人,河陽鎮(zhèn)鎮(zhèn)長,戴浩然同志。郝凱,戴婷之同學,未來的文學家兼球星?!贝麈靡槐菊?jīng),為前排一個神情威嚴的中年男子和我作介紹。
“嗯。”那中年男子穩(wěn)重地點了點頭,算是回答兼打招呼?!澳?!”我結結巴巴,不知道該叫戴叔叔還是戴鎮(zhèn)長。見我那窘迫樣子,戴婷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想不到戴婷平時和我們一起吃食堂,大大咧咧,一副野丫頭的模樣,她的父親竟然是我們學校所在地的最高行政長官——鎮(zhèn)長??蓮臎]有聽她說起過。這丫頭,不知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要是換著我們寢室那幫小子,有這么個當官的老子,還不早在學校的高音喇叭上廣播去了。
我偷偷地打量起戴婷的父親來。他長得高大、魁梧;頭發(fā)剃得很短,黑而濃密;臉上的胡子刮得很干凈,微微泛出青色??吹贸?,此人和我一樣,同屬毛發(fā)濃密之人,年輕時也一定和我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帥哥。
當后來我把自己的評價告訴給戴婷時,那丫頭一臉的幸福和驕傲。不過把我的自封帥哥頭銜除掉了,換上了個臭小子的稱呼。都說父親是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看來此話一點不假。
“你是哪里人???”戴婷的父親開了口。
“桑河鄉(xiāng)。”我答道。
“喔,是嗎?”他顯出很興奮的神色。
“桑河鄉(xiāng)什么村?”
“桑梓村。”
“幾組?”
“三組?!彼宦纷穯?,像個查戶口的。
“您知道那里?”
“嗯,我年輕時在那里教過書。那里山清水秀,民風淳樸,是個世外桃源,好地方啊!”他像陷入對年輕時美好往事的回憶之中,從反光鏡中可以看到,他的嘴角微微露出了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