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吻過女人的手。
是該彎下腰去吻,還是該把它捧到嘴邊再吻,或者兩者同時?我決定同時做。
沒有懷疑的喘息與不安的眼神,我知道我沒做錯。
"我們都為你驕傲,斯特德先生。
"她說道,"你或許不是生在紐約,可只要住在這兒的人做出了了不起的事,我們都厚起臉皮說他是我們紐約人。
"我們答應(yīng)他們,晚上找時間給說說那次救援探險。
然后,范德比爾特夫婦招呼我們后面的客人去了。
庫克醫(yī)生和我受邀進(jìn)入了接待廳的主廳。
大廳里點(diǎn)著一排一模一樣的球形吊燈,每隔一段相等的距離便有一盞。
我后來數(shù)了數(shù),共有六盞。
從我站的地方向上望去,它們合成一個巨大的玻璃柱,閃著光從天花板垂直吊下。
除了幾尊希臘塑像的仿制品,普通房間里會有的裝飾這兒都沒有。
雕塑矗立在墻壁凹進(jìn)處的龕位中,墻上鑲嵌的桃木面板。
沿墻擺放著無數(shù)不帶扶手的椅子,紅色長毛絨的椅面,挺直的木質(zhì)靠背。
椅子幾乎都還空著。
我想象著坐滿了人的樣子。
一群人圍坐在豪華大廳的四周,靜穆地看著其他人走過,仿佛這不是舞會,而是要討論許多重要事項的多回合會議一般。
大廳的每一面都有鏡子,可以看到那一半的情況。
從對面門進(jìn)來的人可以看到我們看到的一切,包括對面的雙開門。
門兩旁同樣是愛奧尼亞式的大理石柱。
對面盡頭的門關(guān)著,門前微微突起的臺子上,樂隊正在準(zhǔn)備。
庫克先生把頭靠向我,我覺得他想跟我說點(diǎn)什么。
沒等他開口,一位女士從等候的人群中走了過來,她向他伸出手,他吻了她的手。
"真高興遇到你,庫克醫(yī)生。
"她說道。
"我也是啊,弗里克夫人。
"他答道。
我猜這位弗里克夫人差不多55歲左右的樣子。
她頭發(fā)上插根長長的綠色羽毛,肩上是條上年紀(jì)的婦女青睞的仿露肩披風(fēng)。
似乎她們覺得直接袒露肩膀的穿著已不再適合她們這種年齡。
她的披風(fēng)呈半透的肉色,胸部處被黑色禮服撐起來。
我們介紹過后,她扶住了我的手臂。
"我在想是否能借用一下你,年輕人。
"她說道。
"人人都想見你們,我擔(dān)心不是每個人都有時間看到你們兩個,所以我們得把你們分開。
我敢肯定庫克醫(yī)生可以保護(hù)得了自己吧?"庫克醫(yī)生微微一笑,點(diǎn)點(diǎn)頭。
弗里克夫人轉(zhuǎn)過身時,他又對我笑了笑,好像是要我放心一樣。
她雙手放在我上臂上,領(lǐng)我穿過人群邊緣,領(lǐng)我經(jīng)過裝滿櫻桃、檸檬和橙汁的大酒杯。
我們看到的是像世界食品博覽會那樣的展覽,甚至還有一座用整條鮭魚做的海神塑像,上面還有水從罐子里噴出來。
這魚的下面肯定有個噴泉,可是在哪里我也沒看出來。
她帶我去最近的椅子處,我們坐下來。
她還抓著我的胳膊,坐在我身邊,眼睛看著地面,似乎這樣可以幫她想想該說什么,幫她聽懂我的回答。
她說她希望我沒有經(jīng)常得"忍受"這種場合,我還沒來得及對"忍受"兩字表示異議,她便告訴我,她計劃盡量讓我減少在這樣的夜晚會有的痛苦。
"我會帶你走走,把你介紹給那些你不會覺得很無趣的人。
如果你想跳舞,當(dāng)然也可以--""我喜歡跳舞,我會非常樂意的。
"我答道。
"這么說,你以前跳過舞了?"她問道,眼睛看著我,好像覺得最好到了舞場再評價我。
"是的,很多次了。
人們還覺得我跳得不錯呢。
"我說道。
"那太好了。
"她說道。
很明顯她在懷疑,我說的跳舞和她說的不是一回事。
她把我介紹給很多人,不讓我在一處停留稍久,領(lǐng)我避開已經(jīng)介紹過的,我都不記得曾見過他們。
環(huán)顧四周,我都不記得見過什么人了。
我敢肯定,弗里克夫人一定在做記錄,就算這屋里有5000名客人,她也不會把我重復(fù)介紹給同一個人。
一次次地,人們因?yàn)槲揖攘似柪锷衔镜拿YR我。
離墻不遠(yuǎn)的地方,幾位看來沒人陪伴的年輕姑娘圍成了個半圓站著,七嘴八舌地同時說些什么。
看到我在看她們,她們停下來,沖我微笑。
弗里克夫人領(lǐng)我走過去,把我依次介紹給她們。
她們的年歲跟我差不多,可身上的輕松與自信連弗里克夫人似乎都沒有。
"德夫林·斯特德,那個你們聽說了很多的小伙子。
"弗里克夫人說道。
"您好,斯特德先生。
"她們一個接一個地向我問好,然后我便一只接一只地吻了她們帶手套的手。
手一只只向我伸來,重復(fù)得讓我覺得有點(diǎn)可笑,她們卻沒露出半點(diǎn)尷尬。
"斯特德先生說他舞跳得不錯。
也許你們可以把他加到你們舞伴的卡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