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么一說，下面的學(xué)生卻不相信，頓時七嘴八舌地嚷了起來：“我們得到消息，就是說大漢奸張自忠坐的就是這趟車，坐的就是頭等車廂。你怎么說沒有張自忠”?！澳阏f車上沒有張自忠，那我們要上車搜一搜?！?/p>

秦德純笑笑道：“在下已告訴同學(xué)們了，我們兩個可不是張自忠，我們這頭等車廂里也沒有張自忠。你們不相信，提出要搜，我們也可以滿足同學(xué)們的要求，不過你們不能幾十個人都擁上來。你們可以推選幾個代表，上車來搜搜，看看車上是不是有張自忠。你們說你們得到的消息，我想那個消息是不準確的。”

當(dāng)下學(xué)生果然推出4名代表上車。秦德純讓他們到車廂內(nèi)各處查看，甚至連洗手間也讓他們看了。這頭等車廂里，除秦張2人及兩名隨行副官外，更沒旁人，哪有什么張自忠。這些學(xué)生最后只好下車而去。

一場麻煩，就這樣輕易地免去了。

列車開動以后，張鉞笑道：“紹文兄，你這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策果然妙絕，令人佩服?！?/p>

秦德純道：“這些青年學(xué)生，熱情有余，但理性不足，如果他們真發(fā)現(xiàn)藎忱兄在車上，你縱有一百張口，也說不服他們相信藎忱不是漢奸。你也不能用調(diào)軍隊來把他們攆下去，拖下去，因為他們畢竟是出于愛國熱情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樣也還可以保護藎忱不受傷害?！?/p>

就在張自忠還在南下的列車上的時候，南京政府就已下達對處分張自忠、劉汝明等人命令：

“茲據(jù)軍事委員會稱，天津市長兼陸軍第三十八師師長張自忠放棄責(zé)任，迭失守地；察哈爾省主席兼陸軍第一四三師師長劉汝明抗戰(zhàn)不力，致受損失；陸軍第六十一師第三六一團團長陳參貽誤軍機，均請從嚴懲處，以振綱紀等情。張自忠著撤職查辦；劉汝明著撤職留任，戴罪立功；陳參著先行撤職，從嚴訊辦。以振綱紀，而儆效尤。此令?！?/p>

9日傍晚時分，車抵南京西北郊浦口車站。張自忠一行在此換乘汽車進入市區(qū)。張自忠與張鉞駐西山路韓復(fù)榘之第三集團軍駐京辦事處；秦德純則駐在第一集團軍駐京辦事處。

當(dāng)晚秦德純以電話與委員長侍從室第一處主任兼侍衛(wèi)長錢大鈞約定，翌日下午赴四方城見蔣介石。

四方城坐落在巍峨的中山陵下面，有一片濃密的樹蔭覆蓋著。蔣介石和宋美齡為躲避空襲由城區(qū)遷到這里的一幢平房內(nèi)。除附屬的廚房、衛(wèi)生間和侍從人員的房間外，主房只有三間，一間做了蔣介石和宋美齡的臥室，一間是書房，另一間則是客廳兼餐廳。

10日下午3時許，張自忠由秦德純、張鉞陪同來到四方城。一個青年侍衛(wèi)官把他們引到客廳，不一會兒，蔣介石由書房走了進來。

張自忠立刻起立，向蔣介石立正行了個軍禮，主動請罪道：“自忠在北方喪師辱國，罪有應(yīng)得，請委員長嚴予懲辦?！?/p>

說著，將事前寫好的報告和宋哲元的報告雙手呈交蔣介石。

宋哲元和報告原文是：

“張自忠抵濟，曾經(jīng)電陳，諒蒙鈞覽。張自忠此次轉(zhuǎn)道南來，外間對之多抱懷疑態(tài)度，茲特令其晉京覲謁鈞前，面陳經(jīng)過。職對其平日之為人，知之甚切，決不致如外間之所傳，以負國家數(shù)十年培養(yǎng)之厚也。茲并派秦德純與之偕行，報告此間近況，伏乞鈞座賜予指示，是所至禱?！?/p>

張自忠的報告略述了留平的經(jīng)過：

“竊自忠于七月二十八日奉宋委員長令留守北平，代理冀察軍政事宜，奉命之下，誠恐才具弗勝，一再堅辭，經(jīng)宋委員長責(zé)以大義，不得已涕泣受命，允為維持十日，由宋委員長自保率隊來接應(yīng)，以解北平危急。自宋委員長離平赴保后，職一面令駐城內(nèi)石旅確保北平秩序，阻止日軍入城；一面派員與宋委員長妥取聯(lián)絡(luò)并電令在津李副軍長文田督率所部，努力殺敵，并告誡官兵勿忘為中國國民，不必以交通梗阻為慮。嗣以平保連系斷絕，而日軍大部逼迫城郊，職當(dāng)令石旅突圍赴察，職亦率手槍隊出城。不意石旅甫出得（德）勝門，敵人預(yù)設(shè)伏兵，三面襲擊，以致石旅長與其部隊失卻聯(lián)絡(luò)，職亦中途折回城內(nèi)。從此職困處孤城，一日數(shù)遷，居住被日人查封，形同囚虜，屢次冒險出城，均未辦到。遲至九月三日，職不得已化裝只身離平赴津，在途三日，始抵天津，寓于美籍友人家中，至十日乘英商?？诖盁熍_轉(zhuǎn)濟南來京。此經(jīng)過之大概情形也。

自忠受國家培植，與鈞座訓(xùn)誨，誓以至誠效命國家，倘有絲毫不忠實于國家及鈞座之處，甘受嚴厲處分。至于自忠有負任務(wù)，貽誤大局一節(jié)，應(yīng)如何懲處之處，敬惟鈞座之命是聽。披瀝陳情，恭候鈞裁。”

蔣介石接過報告書，略為看了看，點了點頭。他看張自忠面容憔悴，便說道：“你在北方一切情形，我均明了，我是全國軍事委員會委員長，一切統(tǒng)由我負責(zé)。你要安心保養(yǎng)身體，避免與外人往來，稍遲約你詳談。”

12日上午9時，張自忠由秦德純陪同，按錢大鈞之約再往四方城見蔣。這次蔣介石在客廳接見了他們。

“前天，我因為另外還有要事待辦，所以沒有同你們詳談。今天，特別安排了時間，想聽聽你們詳細談?wù)動嘘P(guān)冀察平津的情況。還是你們先談吧?！?/p>

秦德純望了一眼張自忠對蔣介石道：“委座，我先向您匯報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