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鄭輝

中國懸疑驚悚小說作家里面稱得上前輩的，惟有周德東、李西閩、魏曉霞、余以鍵、燕壘生等寥寥數(shù)人，但在這個領(lǐng)域堅持創(chuàng)作并不斷進步、不斷超越自我僅剩下周、李二人。周德東目前專攻短篇作品，李西閩則癡迷于長篇小說領(lǐng)域，成績頗豐。

自《血鈔票》、《拾靈者》、《黑靈之舞》以來，李西閩的“恐怖大王”地位可謂牢固，時不時有年輕作者向他取經(jīng)。李西閩的創(chuàng)作經(jīng)驗是豐富的，然而他的小說并非特別暢銷——其原因莫過于懸疑驚悚小說在中國還處于小眾、邊緣、非主流階段，偶爾有些市場業(yè)績可觀的作品往往靠著挖洞盜墓、裝神弄鬼等刺激眼球的元素博得讀者歡笑。

這等局勢下，純文學寫作出身的李西閩顯得格格不入，但他毅然堅持著。

懸疑驚悚小說在國外是暢銷書榜的?？?。它們絕非靠著刺激眼球的元素撬開讀者的腰包，而是以著關(guān)注人文、關(guān)注社會現(xiàn)實的核心本質(zhì)深深打動讀者的心靈。而中國懸疑驚悚小說發(fā)展歷史短暫，出版環(huán)境、閱讀環(huán)境也是弊病多多，這類作品若想茁壯發(fā)展，關(guān)鍵還是靠作者們是否認得主流的脈動、是否用心書寫我們所處的時代與社會。

值得欣慰的是，有些作者意識到了。譬如李西閩，他不寫盜墓奇幻、不寫裝神弄鬼嚇唬人，而是通過自身作品反映當前社會的點點滴滴。當市場漸漸多元化、漸漸注重“實在”的時候，李西閩的小說也越來越顯現(xiàn)他的價值，越來越暢銷，越來越受歡迎。

新近出版的《巫婆的女兒》是李西閩經(jīng)歷汶川地震后唯一創(chuàng)作的懸疑驚悚小說，也是一部大災難后對生命、對人性、對整個社會有著更深層體會的文學作品。

這是一部純文學與通俗文學相互兼容的作品，隱喻重重但讀來不晦澀。

從“有只黃鼠狼進入了她的身體”開始，從蘇小傘離開世紀王朝圖書公司開始，李西閩充當帶頭大哥，把我們帶進他的故事迷宮。初讀之下不禁有些生趣，蘇小傘是個封面設計師，與圖書打著交道、與出版商打著交道，這是我熟悉的領(lǐng)域，也是李西閩及其他作者熟悉的領(lǐng)域——許多人寫作總會不由自主寫到自己熟悉的、耳濡目染的東西，此乃職業(yè)病，但很有意思、很有研究價值。

通過蘇小傘的詭異經(jīng)歷我們不知不覺間進入一個驚悚世界，這里沒有怪力亂神、血腥殘暴，而是堆砌著種種潛意識的顫栗、種種來自心靈深處的恐懼。這個世界上有著許許多多我們未曾知道的事物，或這里的、或那里的，一連串看似靈異而互不搭邊的事情實則緊緊聯(lián)系，草蛇灰線、伏脈千里的寫法在李西閩筆下顯得淋漓盡致。蘇小傘、肖阿紅兩個女人的悲愴命運走到一起，張弛有力，交錯呈現(xiàn)的罪與罰、愛與救贖屢屢震撼我們，但讓我倍感意外的是——李西閩寫女人竟然如此細膩。

這是多年純文學寫作鍛煉出來的扎實功底吧。

法國詩人波德萊爾說過：“站在高處，你就會發(fā)現(xiàn)命運是公正的。”蘇小傘、肖阿紅的命運烙著傷痕，她們在這個燈紅酒綠的城市里奔跑著、哭泣著，但命運之輪是公正的，其他人物的命運之輪也是公正的。

上帝從來沒有偏袒誰。李西閩沒有把人物寫得天賦良緣，沒有萬分寵愛他們或虐待他們，而是將人物放在一個喧囂而浮躁的城市里面，將人物設置為底層、小人物，通過他們的故事來展現(xiàn)這個城市、這個社會的故事，就像一幅《清明上河圖》。

每個作家心中都有一幅《清明上河圖》，都希望自己展現(xiàn)的故事體系磅礴大氣，大故事套小故事，大小故事交織，讓人感到長而不冗，而浩浩蕩蕩的整個長篇小說卻是社會與時代的聲音。

李西閩這種關(guān)注社會現(xiàn)實的懸疑驚悚小說寫法，在中國并非獨家享有，但是有著這樣寫作意識、寫作功底的作者很少很少。

我們需要更多這樣的作家，他們也將是中國懸疑驚悚小說界的領(lǐng)頭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