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發(fā)生/文
一、天堂來信
大清早,雪兒收到一封寄給她的掛號信。拆開一看,雪白的信紙散發(fā)著令人昏眩的香氣,而上面卻只有豎排的一行字:“你需要救贖嗎?”字跡潦潦草草,如雪地上舞動的妖蛇。這筆跡有點熟悉,可是字太少,她一時想不起是誰。
“神經(jīng)??!”雪兒罵了一句,便將信紙和信封一同扔進(jìn)垃圾桶。她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惡作劇,她只是一個年輕的家庭主婦,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即使偶爾逛街時明知那些商販為了蠅頭小利忽悠她,她都一笑置之。
──有什么需要救贖的?
她的生活很美滿。丈夫是一家科技公司的老板,兒子正在這座城市最豪華的小學(xué)上三年級,一家人住在北望山腰最奢豪的小區(qū),住宅是600多平方米的高檔別墅,光傭人就有5個。
──丈夫、孩子、家。一個毫無大志的女人,想要的無非就是這些東西,她已經(jīng)完美地?fù)碛小?/p>
唯一的遺憾是原本和她一起居住的母親,一個月前死于交通意外。以她現(xiàn)在的家庭條件,絕對可以衣食無憂地照顧母親的下半輩子,可惜啊,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女欲養(yǎng)而親不待。
雪兒扔了信件后,送了丈夫和孩子出門,便回到臥室。打開電腦進(jìn)入window界面,驀地彈出一個對話框,框里寫著:“你需要救贖嗎?”
字跡潦草至極,如彎彎曲曲的小蛇,竟然和今早收到的信一模一樣!
“黑客?”雪兒腦里第一時間就冒出這么一個可怕的名詞,忍不住四處張望,有一種被人監(jiān)視的感覺。無論怎么點擊,那對話框都關(guān)不掉。大約一分鐘過后,那對話框忽然從10開始讀秒:“9、8、7、6……”到“0”的時候,電腦“嘀”一聲進(jìn)入重啟。
重啟之后,那個冤魂不散的對話框又出現(xiàn)在顯示器的屏幕上:“你需要救贖嗎?”
“可能中毒了?!毖﹥合胫?,大約過了相同的時間,對話框又開始倒數(shù)10秒,然后強制重啟。
這種現(xiàn)象一連重復(fù)了幾回,雪兒終于明白,這是一種電腦病毒,目的就是將那一句“你需要救贖嗎?”不斷地重復(fù)在她眼前。
雪兒生氣地關(guān)掉電源,機子中毒太深,只有重裝系統(tǒng)。她感到奇怪,無端端怎么就中毒了呢?
過了大概1小時,門外又傳來郵遞員的聲音,是快遞公司寄來的一封掛號信,信封和信紙和今早那封一樣,里面依舊寫著:“你需要救贖嗎?”
往后幾個小時,幾乎每隔一個小時,就有快遞公司的工作人員上門,送來一封掛號信,里面同樣是一句該死的“你需要救贖嗎?”
雪兒就要瘋了,我救贖什么了!
等到中午,她悶悶不樂地接兒子聰聰放學(xué)回家,打開書包,忽然發(fā)現(xiàn)聰聰作業(yè)本上用鉛筆寫著一行字:“你需要救贖嗎?”
“聰聰!”她嚇了一跳,把兒子叫過來,“你在作業(yè)本上寫的是什么東西?”
“我沒寫東西啊?!甭斅斠荒樢苫蟮乜粗?/p>
雪兒冷靜下來,作業(yè)本上每個字都很有力勁,絕不是小孩子的字跡,卻跟今天早上收到的信上的字跡一模一樣。她意識到自己一家已經(jīng)被人監(jiān)視了,要是有人要綁架聰聰,后果真是不堪設(shè)想……
她冒了一身冷汗,對聰聰說:“我給你們老師打電話,給你請兩天的假,從下午開始不要上學(xué)?!?/p>
“為什么呀?”聰聰不解,不愿意地說,“老師正教我們一個好好玩的游戲,我要上學(xué)!”
“聽話,不要吵!”雪兒很嚴(yán)肅地說。聰聰拗不過母親,委屈得眼睛都紅了。
雪兒思前想后,精神恍惚地過了一天。晚上吃飯的時候,丈夫陳大偉忍不住問:“聽說你給聰聰請了兩天假,無端端的干嗎請假?”
雪兒漫不經(jīng)心地說:“兒子病了。”
聰聰叫了:“媽媽,我沒?。 ?/p>
雪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道:“不許插嘴!”聰聰被她嚇了一下,“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大偉不滿了,皺眉說:“有話不好好說,把孩子嚇壞了!”
今天的事情太詭異,雪兒也沒弄清楚是什么回事。她沒有告訴丈夫這些事情,支支吾吾地糊弄過去。
信件一共收了12封,一個小時一封。每次估算時間快到的時候,雪兒就飛快地奔到門外,從快遞公司員工那里接過信,然后打發(fā)那員工,以免引起丈夫的懷疑。幸好,那信件到了夜晚便不再寄來,那惡作劇的人還有點公德心,不至于擾人清夢,不然雪兒真要崩潰了。
真是難過的一天啊!
雪兒躺在床上,忐忑不安地回想今天的事情,她實在想不出來像她這么一個安守本分的人有什么需要救贖的地方?“我惹了什么人了?”這個無法解釋的問題一直縈繞在腦海,以至于徹夜無眠。
第二天早上,雪兒又收到了郵遞員的掛號信,一樣的信封,一樣的信紙,一樣的筆跡。上面寫著:“親愛的雪兒,當(dāng)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jīng)死了。請不要為我難過,我沒有痛苦,因為我已經(jīng)得到救贖,我正奔向一個充滿快樂、充滿幸福的地方,那里才是我們的天堂。你是在我人世間唯一的牽掛,我希望你同樣快樂、同樣幸福。所以,你救贖了嗎?”而信紙最后下面的落款,居然是她母親的名字!
雪兒倒吸一口冷氣,她以前和母親異地分隔,經(jīng)常通過書信來往,她對母親的字跡十分熟悉。她拿出以往的書信來對照了很久,確實無疑就是母親的字跡。怪不得第一次看到“你需要救贖嗎?”的時候,覺得有點熟悉。
可是母親上個月已經(jīng)死于交通意外了啊!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大家都親眼看著她的遺體火化了?。?/p>
“難道她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一樁蓄意謀殺?”雪兒寒毛倒豎,她懷疑母親生前曾經(jīng)被人綁架,在脅迫之下寫下這封信件。寫完之后,那些人就設(shè)計一場交通意外,將母親撞死,而這封信就在一個月后寄出來。母親是被一輛無牌貨車撞死的,肇事司機逃逸無蹤。那輛貨車原來的車主早已退休多年,貨車都不知輾轉(zhuǎn)了多少手,警察也無法找出真正的肇事司機,只好將此案列為無頭冤案。
現(xiàn)在看來這事有點蹊蹺了,雪兒猶豫著要不要報警。最后,她還是沒有報警,而是撥通了另外一個人的電話。
“喂,是強哥嗎?”
“啊哈,雪兒表妹,你終于想起我了!”
“有件重要的事情要找你幫忙,明天下午三點在街口的藍(lán)羽咖啡館見!”
李強是她的表哥,這人游手好閑,是個黑白兩道吃得開的人物。像他這種可能會影響形象的人,雪兒一向是很少搭理,怕丈夫會不高興。
藍(lán)羽咖啡館。
聽完雪兒所說,李強摘下了墨鏡,不再嬉皮笑臉,神情嚴(yán)肅得令人有點窒息,他嚴(yán)肅地道:“看來你是惹了麻煩。”
“什么麻煩?”雪兒緊張地問。
李強說:“他們裝神弄鬼,目的卻并非為了錢,這就有點棘手了。”
雪兒把一張五萬元的支票放在桌子上,說:“辦妥了,我再給你十萬?!睘榱司S護(hù)安定的生活,她不在乎花多少錢。
李強表情詭異地接過支票,別有深意地問雪兒:“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沒有!”雪兒瞪了他一眼,便離開了咖啡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