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拿回去也用不了呀?”她也有些賭氣地說。
“哦?你們家都是空調當然是用不上,”他盯住她:“那么,你可以退掉,可以送給任何一個人,但我不需要你做慈善事業(yè)!”
“顧眠!”區(qū)曉覺的眼淚蓄上淚來,她第一次覺得他是如此地不可理喻。她氣急敗壞地轉身就走,而他還在身后冷冷地說:“你的電扇,帶走!”
她抹了一把眼淚,回轉身,瞪了他一眼,然后默默地有些吃力地搬起電扇。
“我來幫你!”耿強疾走一步。
“不用!”她拒絕。她拖著電風扇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只是輕輕一推,它就咚咚咚地滾了下去。他不要,那她也不要!
那一天,她的眼圈一直都是紅紅的?;氐郊依锿盹埗紱]有吃,只是抱著她的豬公仔打個不停。盧悅清來喊她吃飯,她揚聲不舒服,怎么哄就是不吃。
“你這大小姐脾氣,真不知道誰受得了?!睕]法哄了,盧悅清也批評起來。
她愣了一下,難道她的脾氣就真的這么壞?
“我不是大小姐!”她辯駁。
“是,你不是大小姐,你是姑奶奶,讓你吃個飯還要哄上半天!”盧悅清好笑地說。
區(qū)曉覺心里哼哼兩聲,把盧悅清不耐煩地朝門外推:“煩死了,煩死了!”
她就這么不討人喜歡嗎?
他就不能來哄哄她嗎?他怎么可以這樣?他不幫她出頭的時候,她可以諒解,他不接受她的好意,她也能夠忍受,但只是對他說一句軟化,也不可以嗎?或者只是一句,區(qū)曉覺,別鬧了。她就一定會收起自己的情緒。
可,明明他們這么親近,為什么卻總是無法感覺親密呢?
因為電風扇的事。他們有冷戰(zhàn)幾天。她下課的時候,他也沒有出現(xiàn)在巷子口,她每天都懨懨的,倪蘭都問她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男朋友?他是她男朋友嗎?她表白過,但他卻連一句回答也沒有。每次都是她親近他,但除開她眼睛受傷的那次,他卻連手都沒有主動牽過她的。他的表現(xiàn),就像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但不像是一個戀人。
她是極度地郁悶呀。
終于還是忍不住去洗車行找他。他們說他生病了,發(fā)燒咳嗽,在宿舍休息呢。
“他就是不吃藥,說是睡一覺就好了?!惫娬f:“脾氣真是不小,你還是別去,免得當炮灰。”
“知道了!”區(qū)曉覺轉身就走,頭也不回地說。
她去藥店買了退燒藥,又去街口的河南煨湯館買了一盅烏骨雞湯就朝他宿舍走去。為了怕雞湯溢出來,她的手舉得穩(wěn)穩(wěn)地,不一會兒就酸了,又怕涼了忍著不停下來休息會兒,到的時候手都要斷掉了。但,湯一點也沒有潑出來。
顧眠掙扎著開門,看到她,冷冷地掃了一眼:“你怎么來了?”
“聽說你病了?!彼χf,前幾天爭吵過的痕跡一點也看不出來。
“沒事了?!彼f。
她抬起手在他的額頭摸了一下,滾燙著。手倏然地收回來,驚呼:“怎么不去醫(yī)院?”
他躺倒床上,背過身去:“我想休息,你先走吧。”
他的冷漠和疏離就像變成了一個陌生人。
她忍了一下酸楚的鼻翼,把退燒藥遞到他的面前:“你先吃藥,吃了我就走。”她倔強地堅持,手一直舉在空中,對峙了片刻后,他終于接過藥,喝了一些水送服下去。
“你走吧!”他不耐煩地說。
她深吸一口氣,默默地說:“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他沒有吭聲,她停了幾秒,還是輕輕地退了出去。在經(jīng)過客廳的時候,她看到了她買的那把電扇,除了鐵網(wǎng)那里有些凹陷,竟然一點摔過的痕跡都沒有。
夜里的時候,她輾轉著無法入睡。心里都是沉沉的擔憂,怕他的燒不退,怕他因為太熱而更加難受……左思右想,就突然有了一個很大膽的念頭,時間過去,這個念頭在心里卻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終于她從床上起來,換上衣服,赤裸著腳輕輕地穿過走廊。區(qū)曉覺的房間在二樓,父母的房間在樓梯口的右邊,她在黑暗中適應了光線,小心而謹慎地一步一步地走著階梯,樓下是保姆許姨的房間。時鐘上的時間已經(jīng)是夜里的十一點,盧悅清這個時間是已經(jīng)睡下了。許姨的房間還亮著燈。剛想穿過客廳從正門出去的時候,外面有了汽車聲,看來是區(qū)海城回來了。
她嚇了一跳,驚慌間閃身進到廚房。而此時區(qū)海城已經(jīng)開門進來,皮鞋嗵嗵地蹬在木地板上。他打開客廳的燈,換鞋,倒茶……區(qū)曉覺緊張地幾乎屏住呼吸,她看了看四周,廚房那里有個窗戶,她從里面打開來,站上去然后一躍,動作輕捷,整個過程,幾乎沒有發(fā)出聲響。她在黑暗中聽了一下,區(qū)海城并沒有察覺,她悄然地立起來,又輕輕地把窗戶虛掩過去。
她飛快地打開鐵柵欄的門,并沒有扣嚴。若是今夜有小偷上門,就會驚喜地發(fā)現(xiàn)他們家的大門都沒有鎖上。她也顧不得那些,及著拖鞋在路上奔跑,路邊黑影婆娑,有些沙沙的聲響,但她竟然沒有覺得害怕——真的,再回頭想想,那個時候滿腦子都是如何快地趕到顧眠的身邊,竟然沒有絲毫擔心自己的安危。她忘記了顧眠對她發(fā)火,對她冷漠,即使她有怎樣的大小姐脾氣,嬌蠻任性,遇到他,就像遇到了化骨綿掌一樣,沒有了鋒芒。
她也從來沒有想過,他為什么會對她忽冷忽熱,忽遠忽近。
還有,她其實對他毫無了解。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生活……他是從一開始就隱瞞了下來。而她卻按照他預期的那樣,深深地喜歡上他。
她在路口的地方攔了輛的士。她敲開他們宿舍的時候,耿強愣了一下,但隨即明白過來。
“他的燒還沒有退下。”耿強說。他好心地把房間讓給他們,自己去隔壁睡去了。而整個晚上,區(qū)曉覺都在不斷地給用冷毛巾擦拭他的額頭,掌心,他迷糊間醒來,看了看區(qū)曉覺又迷糊地睡著了。他的眉頭緊緊地蹙起,臉因為高燒而緋紅,渾身就像碳一樣燒著,咳嗽的聲音扯到胸腔那樣難受,區(qū)曉覺就坐在地上,背靠在床沿邊,守著他。
天蒙蒙亮的時候,看著他的呼吸慢慢變的平順的時候,她終于松了口氣。她又擰了一把毛巾,給他的額頭上換上。她看著他纖薄的嘴唇,心里微微一動,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輕輕地伏下身,一點,一點地靠近他的嘴唇。
她終于碰到了他的唇,因為發(fā)燒的緣故,他的嘴唇有些皻裂,但她的心卻要躍了出來——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初吻了吧。
是她吻了他。
原來被某個人沖得七零八落,是這樣的感覺。迷戀,癡狂,無所顧忌……
那個早晨,區(qū)曉覺溜回家里,她跳窗戶的時候,覺得陽光那么明媚。
呵,這一天,她把初吻給了那個喜愛的男孩。
如此虔誠,如此慎重。
你知道童話故事總是這樣寫著的。從此以后,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但,這是童話。
不要輕易地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