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句話,季眠夏一愣,隨后立即沖進了房間,恰巧就碰上了程瑾年的眼睛,他正坐在課桌旁寫功課,對他來說,這是一件出奇的事情。
“怎么了?”他習慣性的用食指和中指轉(zhuǎn)動著筆桿,“跑得這么急,又有老鼠追你?”
她一向害怕老鼠。有一次在院子里見到只老鼠,嚇得跳得老高,藏到程瑾年的身后又蹦又叫,最后是男生一邊罵著沒用一邊為她踢走了老鼠,這才冷靜下來。會覺得程瑾年了不起,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不是的。”季眠夏搖搖頭,坐到課桌旁看著程瑾年笑,“表哥,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回來有一會兒了?!钡拖骂^去看著練習冊上的物理題。
季眠夏很想問他昨天晚上的事情,也很想問那個女生是他的什么人,可是話到嘴邊,還是被她硬生生的給咽了回去。轉(zhuǎn)而說道:“表哥,你怎么突然對學習這么認真了?平時從來都沒見你寫過功課?!?/p>
“嗯?!彼麘艘宦?,“快高三了,大學就要離開這里,多少也該讀一點書?!?/p>
這句話讓季眠夏露出了茫然的神情,她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仍舊不太置信的問道:“……是要回到原來的城市?”
“不一定,反正要去外面的地方。”
“不離開……不行?”季眠夏的語氣有些弱。
“這里沒有大學啊。”程瑾年覺得她的問題好笑,竟難得的上揚起嘴角笑了一下,“總有一天你也要離開這里去讀大學,不可能一輩子做觀天的井底之蛙待在這種小地方?!?/p>
季眠夏并沒有覺得他的那抹笑容有多溫暖,反而感到心酸。她大概想得出是誰又讓他重新活過來一般擁有了數(shù)不盡的希望,也許是那個來鎮(zhèn)上找他的女生。她的到來,是他更加想要沖出牢籠的催化劑。
“她是誰?”她最后還是問出來了。
程瑾年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練習題反問,“誰?”
她突然覺得一種無力感,撐著桌子站起來,強顏歡笑,“我去幫媽媽做飯?!?/p>
說完便拉開門出去了。
也沒有看見身后少年默默看她的眼神。
四年的時間一轉(zhuǎn)眼便會過去,同他在一起的時光,越發(fā)減少。
慢慢的,就會越走越遠,最后永遠也抓不住,握不了。
回憶柔和,歲月如梭。
只可惜年華短暫,弦音已斷,我的期盼這般無望,而你的路途又如此遙遠。何日再相見,又怕枉費這番思念。
[七]
臨近高考的那段日子里,程瑾年仿佛換了一個人。他不再曠課,也不逃學,對于向他殷勤獻媚的女生理都不理。門限之前準時回家,吃過晚飯還會幫姨母洗洗碗筷。難得的周末時間,他讀書完,就會幫忙買菜,主動和季眠夏一同去菜市場,還會替她提著袋子,同她講話時的語氣也變得溫和柔軟。
季眠夏多少也明白,他或許是想到就快離開了,所以——心底像是被照進了光,滿載的希望讓他的心情不得不好起來。所以才會展露這片刻的溫情,心血來潮,像是在對生活了四年之久的地方進行一種告別的儀式。
他常笑了。
習慣性的勾動唇角,露出整潔潔白的牙齒,彎過眉眼??杉久呦牟徽J為那是真心的笑意,他很少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好像沒有可以真正令他開心的事情。
他越是溫和待人,季眠夏就越覺得不悅。她很少會生氣,可在他高考前的時日里,她卻不太理會他,即便他主動找她講話,她也是違心的轉(zhuǎn)過頭裝做沒有聽到,盡管她也不想這樣,可是卻因內(nèi)心的一種落寞與不甘而有了架子。